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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王八庄

本来,约得好好的,姜工头让给他三天的时间。三天后白一帆只带了两个队员一辆三轮摩托去收管理费。工地简易围墙外,白大队长说,车别熄火,我一人去就行,马上出来。万没想到,姜工头人毛都见不着。白一帆的怒火一下子涌上脑门,过去把电闸一拉,上料的升降机立刻停了。白一帆抬头一看楼顶工程进度,难怪这龟孙跟我绕,原来楼体都打顶了,正上石子水泥,楼一打顶意味着主体基本完工,大批民工要撤了,这龟孙看能磨蹭着不缴吗。缓兵之计,想逃费门儿都没有,你不骂他,他不叫你爸,今天非收拾龟孙不可。这时不最怕停工,已上有石子水泥一凝固,那损失可就大了,领班的民工见白一帆单枪匹马,过来把白大队长推了一跤,又把闸合上了,楼下其它供料的民工也上来,手里都掂着工具,怒视着沙堆上倒着的狼狈不堪的白一帆。白大队长大叫:反了你们啦。说着举起手机下意识联系公安局防暴队,没防备脑袋又挨了重重一棍,一阵晕眩眼前一黑,他倒了下去。

多亏那两名监察队员发现得早,恼羞成怒骂骂咧咧分开民工,将大队长抬上摩托,一阵警笛声直奔市医院急救中心。林侠影所完这个故事后,对白一帆说,不用说,这工头背后肯定有人撑腰,要不不会如此嚣张,查出是谁没有?白一帆说,鬼知道是哪个赖小子。林侠影想,这事我不能袖手旁观,太欺负人了。白一帆咬牙切齿的发毒誓,此仇不报,我不姓白!

王八庄位于五都市广场的附近,黄金地段。五都人吃啥一窝蜂地上,今年流行吃王八。经营王八的饭店林立,数王八庄,甲鱼宫和鳖王府名气比较大,林侠影在甲鱼宫和鳖王府都吃过十几回。后来,他才听别人说这两家酒店都有今朝醉公司的股份。也就是说,五都城处处闪烁着“絮姐”的影子。

请客的是姜工头这只土鳖,强龙到底斗不过地头蛇。等林侠影挎着数码相机在工地上喀喀拍了一排子,又采访了几个民工后,姜工头笑嘻嘻地搓着手出现了,涎着脸说:林站长,我听说过你,白队在我工地上受伤的事,我很难过,已经把动手的人辞退了,还托别人去医院看过两次,手下太粗鲁,太莽撞,给我惹下这么大的祸——林侠影打断对方的哩嗦,开始上纲上线了:少卖片儿汤,竟敢殴打执法人员,暴力执法,这消息一见报,用不着劳动局找你事儿,司法部门就会办你,准备蹲监狱吧!白一帆的人侧巢出动,几十号队员杀气腾腾,踏平工地的意思,就等白队一声令下了。白队也不傻,带着国家级报社记者,还是先不轻举妄动为妙。否则,有理也变没理了。

这关键时刻,黄断桥赶到了,林侠影通知的,让他协助行动,必要时要强迫姜工头去测谎,这只土鳖挺滑的不测不行。林侠影已训过姜工头了,对那河南娃说,谁让你们动手打人啦!姜工头哭丧着脸,辩白地说老乡们种地的,都是些粗人,哪懂啥分寸,林哥你看这事怎么收场?黄断桥笑了笑反过来安慰对方说,也好办,王八庄坐下谈。姜工头听不懂,懵懵懂懂地问,在王八庄就能了事?唱红脸的黄断桥把工头拉一边小声说:先坐下,酒过三巡不是大家就好收场啦。有黄断桥从中拉皮条,林侠影和白一帆也想借机下台。林侠影使个眼色,白大队长一摆手,对弟兄们说:撤。那帮队员们,分乘十几辆三轮摩托和一辆面包汽车撤走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莫名其妙挨了一棒的白大队长知道姜工头背后的唆使者就是谁啦,闹半天老黄这龟孙啊。

所以,白一帆很不满地冲林侠影发牢骚,让老黄这小子一搅和,闹得咱诈一笔的计划打乱了。林侠影将白一帆拉到一边,你怕啥,这层皮我们扒定了。有老黄夹中间,提啥条件方便。你放心“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必不可少,你唱黑色脸我唱白脸,我来给老黄说,让他给那无知者无畏的工头传话。白一帆点点头,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白一帆和林侠影一唱一和,一个执法队大队长,一个记者站大站长,在姜工头心目中,都是不好惹的两尊神,心里哑巴吃黄连,也苦难言。后悔的可是不该听黄断桥的上杆。

没办法,收场吧。姜工头在黄断桥授意下,开始的抛一摞“老人头”压住此事。他提前把钱分装在两个牛皮信封里,给“名记”一个,给“白匪”一个,心里叫苦不迭,可不该听黄哥的馊主意,他光说干头一个工程顶得硬硬的,把行情撑得高高的,免得后患无穷。但也没好好打听一下,犯在这两路神仙手里,弄得狐狸没打着,反惹一身骚。早知如此,利利索索交几千元一了百了。姜工头想,钱一装兜里,那感觉就是好。这不,林侠影的脸也不吊的象毛驴了,白一帆的伤也不疼了。大家化敌为友,化干戈为玉帛。记者站站长,执法大队长、测谎中心主任和工地负责人以及工地负责人的合伙人坐在一张餐桌上,喝起了讲和酒。姜工头是领班出身,从小工到大工,从大工到领班,再从领班到工头,一级一级熬过来的。或多或少见过些世面,对如何调节酒场气氛略知一二。他提议说:咱们弟兄们各出一个节目,内容必须和王八有关,然后,设一二三等奖,一等奖喝一杯,二等奖喝两杯,三等奖喝三杯。

黄断桥带头一唱一和地鼓掌,大声说,好,这提议好,我先来,算是抛砖引玉吧,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面。我讲一下王八庄的店名来历,据我所知,请一个高人取的,王和旺谐音,八和发谐音,旺旺一发,旺旺地发——另外,据可靠情报,这酒店也是今朝醉娱乐城开的一个分店,现在就美了这些王八糕子,银子赚得特别容易象捡钱似的。

林侠影一听,心里咕哝着,还是躲不开絮姐的阴影,我考,这女人是玩的大,满世界开分店,垄断五都餐饮娱乐界了。到哪儿消费,都是给她送钱。还以为这家不是她的店。还有黄断桥这小子,手伸得够长的,都伸到建筑工地,他说和姓姜的是老乡,没别的瓜葛,我看“谎爷”在撒弥天大谎。老白挨打这出戏,没准儿他台后导演的,要不姜工头一个外乡人,岂敢在“白匪”白老大头上动土。白一帆是一霸,近一年来场面上耍得很圆,五都城光政界结拜弟兄就七个,连他号称八大金刚,他为金刚中大哥。黑道上,也有一帮赖皮混混随时听他差遣。

劳动监察大队队员,就几七十号后生,个个横眉歪眼土匪似的,一般人哪敢去招惹他。本来,白……帆想叫公安上一个结拜弟兄铐姓姜的一铐子。还是林侠影劝他收手的,罚了不打,打了不罚,那样咱们落不上钱,治得小子给咱跪下还不一样?他正在默默想着心事,这时刻,黄断桥胳膊时暗捅了林侠影一下,站长,该你出节目了。林侠影讲了一个故事,将关于王八的表演推向高潮。姜工头自封评委,开始评奖了。他排次排得还比较公道,说黄主任三等奖,白队二等将,林站长一等奖,说着让服务员上了四个空茶杯,一个斟一小盅,一个斟二小盅,一个斟三小盅,一个六小盅,他挑了一个最满的,对大家说,以后还望各位领导各位大哥多关照小弟,我先喝为净。话刚落音,一茶杯酒咕呼咕呼喝凉水似的倒下去了。能看出,工头酒量不行。今天也是逼上梁山,不带头喝又不行。

林白黄“三人帮”相视一笑,林侠影作为白和黄默认的帮主,抓过该自己喝的那杯最少的,一语双关地说,来,为姜老弟的楼房主体竣工干杯!也为我们弟兄们不打不相识干杯!姜工头一听挺顺耳,把剩下的少半瓶白酒连瓶子栽进杯子底咕嘟咕嘟斟满,高兴地说:林哥真爽快,我陪上。凑巧,那道特色菜烤甲鱼,被女服务员端上来了,林站长的故事,把大家的胃口破坏了,端详着那只甲鱼王,好大的个儿,人工养殖的,只有三斤多重。恍惚间那甲鱼象林站长讲的活过来了,变长大了若干倍,驮着老渔夫拼命地海里游。还恍惚听见甲鱼泪眼汪汪的在说,饶了我,饶了我,别要我的命。顿时,一点食欲也没了。只有黄断桥满不在乎,频频动筷子,先夹龟盖,后夹****,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吃得一头大汗。

姜工头愁眉苦脸地对白队诉苦,看样子酒喝高了:白队,不是我绕劲大,不是我老不想缴管理费,你们五都收费也太凶了,我们老家河南林州就不要紧。光你们劳动部门一家收,我都不会跟你们讨价还价,干活缴费,天经地义,问题是兄弟我确实身陷“南泥湾”啊。一边诉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电话本,上边果然记着“黑名单”林侠影接过一看,确实狼多肉少。地税、国税、工商、公安、规划、环保、地震、城建、街道、消防……姜工头拨出一支圆珠笔,住舌尖上蘸了蘸,将市劳动局几个字歪歪扫扫写在那些几十家收费单位的后面。

这时,黄断桥怕姜工头言多必失,不失时机地耳语几句,说得脸红脖子粗的姜工头连连鸡啄米:黄哥,我听你的——这样吧,要不是这机会,还把各位请不到,吃完饭,咱们去歌厅去吼一会儿嗓子,再去浴园洗一把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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