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沿柳与边红杏抱怨,“姐姐,你何必应下那么难的差事,如今知道清欢没死,那咱们自有办法让她上府衙说清楚,还欧阳叔叔清白。”
“就是。”聿百里附和,“拿剑架在她脖子上,不怕她不听话。要是不听话,那就让她假死变真死!”
封爵以配合地拔剑出鞘,“半价!”
“也许……”边红杏半眯着眸子,“会很有趣。”
山茶的脸顿时全黑了。有趣?经营女肆会很有趣吗?如果小姐在扬州开女肆,哦,不对,是大着肚子开女肆的消息传回锦州被夫人知道,夫人一定会扒了小姐的皮,抽了她的筋的。
就因为边红杏觉得这将会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一干人见劝是劝不下了,便只能陪着一起做这件“很有趣”的事情。
新开一间?
不仅要找地段、租门面、装潢摆设等,还需要县太爷的一纸批文,慢,实在是太慢了!也许一月之期到了,这些事情都还在筹备中。
买一间现成的?
若是经营的好的,谁愿意卖?若是经营的不好的,他们买来经营风险着实太大,一不小心,就会弄巧成拙。
众人商议过后,决定铤而走险,找一间经营不善的女肆买下来。
既然买卖,那便离不了银子。
看过几间经营不善的女肆后,封爵以觉得大家有必要坐下来彻彻底底地谈一谈。
“你身上到底有多少银子?”
众人的目标随着封爵以的问话一致看向边红杏的荷包——好瘪啊!难怪乎之前几间女肆出价并不高她还是直摇头。
边红杏在众人的企盼中解开荷包,然后,抽出一沓银票在手里扬了扬,“还有都在钱庄,身上就这么多。”
山茶对着封爵以冷哼一声。她家小姐可是慕容山庄的少夫人,锦州边氏的长女,是衔着金汤匙出声成长的大家闺秀,出门在外,缺啥也不可能缺银子!
聿百里的眼神在银票亮出来的一刻就粘在了银票上,“大嫂……”你好有钱啊!“小聿以后一定以大嫂马首是瞻,为了大嫂,小聿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沿柳双手遮眼,嘴里喃喃念道:“第九就是第九,一点见识都没有。聿叔叔,沿柳不忍眼睁睁看着你到处丢脸,所以,沿柳把眼睛遮住了。”
见封爵以不说话,边红杏问道:“这些银票还不够吗?”
瞄了眼银票的厚度,封爵以改口问:“你想买几间?”
“一间。”边红杏道,“我只是想找一间合我心意的。”
好吧!既然金主这么说,那么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要奉陪到底的。
在扬州城逛那风月地是一件让人艳羡无比的事,只是——如果你在这风月底闲逛半天只是为了看那些房子,谈那些价格,那这件艳羡无比的事情顿时就变成了苦逼到上吊的事情了。
就在聿百里背着沿柳准备打道回府、山茶扶着墙气喘吁吁再也迈不动步、封爵以……不愧是江湖第一杀手啊,体力耐力都异于常人,此刻正神采奕奕地东张西望,为边红杏寻觅合她心意的女肆。
“就这间。”边红杏指着对街,道。
终于有合她心意的了吗?
众人纷纷打起精神望去,然后,不约而同露出惊诧的神情——富贵花,名字透着一股子俗气!而且,这一间……这一间真的是女肆吗?除了房子大了点,看起来和路边的茶肆一样简朴。
“我要化腐朽为神奇。”这一刻,边红杏脸上的神色是期待和兴奋,兴味盎然。
敢情……她是在给自己找挑战?
封爵以算是明白边红杏这半天以来挑三拣四的原因了。
“那我们去找这里的老板谈谈。”
封爵以陪着边红杏进了对街的富贵花。
富贵花的老板是一名女子,自称鱼婉良,年约三十,虽然眼角有了少许皱纹,但模样还是清丽脱俗,言行举止间亦有股子温良。
“两位想买富贵花?”
“是。”
“恕我直言,买富贵花并不会是一项明智的决定。”鱼婉良直言,“在这风月地,自然是做风月生意,若是转行做其他生意,实难出头。若是继续经营女肆,四旁多的是出名的风月场,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新女肆,只怕经营下去都难?”
环顾富贵花,桌椅已显老旧。他们进门到现在,连个送茶的奴仆都没有,若不是鱼婉良站在他们面前,这富贵花大概就是空楼一座了吧?
边红杏问:“瞧富贵花这境况,鱼姑娘也是有心结束生意了吧?”
鱼婉良微微一笑,“这迎来送往的买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现如今有人愿意娶我,我便结束了这买卖与人好好过日子去。”继又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做这营生?”
边红杏也不隐瞒,“我和人打了一个赌。”
“若不方便吐露内情,姑娘自可不必言明。这富贵花买或者不买,端请姑娘自己决断,婉良的意见仅供参考。”鱼婉良道。
再谈了几句,边红杏和鱼婉良便谈了个皆大欢喜的价格。
鱼婉良收了银票,将一些文书交予边红杏,拎着自己的包袱便出门了。
这富贵花便算是换了主人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新的老板便应当是一番新气象。
边红杏的第一步便是要把富贵花的名字改了。
“牡丹花?”聿百里提议道。牡丹代表了富贵啊!
沿柳哀叹一声,道:“姐姐想要一个雅一些的名儿还是艳一些的名儿?”
对于这些文字游戏,封爵以自知没那能力,便知趣地不言语。
早知道指望不上他们!边红杏暗想,“名儿我已经想好了,小聿,你去找人做一块‘云深处’的匾额。”
“云深处?”沿柳细细一品,忍不住赞道,“好!”
这首要的招牌问题解决了,那便是要解决内部装潢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要有钱,别说是装潢一间女肆,就是想把这儿装潢成皇宫都成。
找好了工匠,约好了工期,便只剩下最紧要的一个问题了——人手!
眼下,扬州哪间女肆没几个头牌花魁坐镇?
花容月貌不说,琴棋书画也都拿得出手。文人墨客喜欢,达官贵人也喜欢。
不说,花魁、姑娘,就说仆役婢女,可不比一般的酒楼茶肆,也都是要玲珑剔透的人儿。一时之间,又上哪儿去找呢?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中最多的——便是人!
封爵以自认江湖地位崇高,振臂高呼,必定一呼百应。
然,事实上,封爵以的手刚举起来,周围别说是人了,简直是鸡犬不留。
“大家都退隐江湖了?”封爵以盯着那片翩然落下的树叶,一脸茫然。
聿百里也是一脸不明白,“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边红杏没好气地横了封爵以一眼,“也不想想自己是干嘛的。”
亲,你是江湖第一杀手耶!当江湖第一杀手振臂高呼“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的时候,你会做何反应?
捧钱场?
四下逃窜的江湖大侠们一边跑一边捂着自己的钱袋:什么世道啊,杀手都兼职抢劫了啊?
捧人场?
落荒而逃的诸位侠女们花容失色,觉得有一阵冷飕飕的风在脖子周围缭绕:也就是看封爵以长得不错,武功又高,最重要的是他未婚!未婚,这对她们这些云英未嫁的侠女们来说是多么可贵的一件事啊!只是没想到支持他还要舍出命去,那还是赶紧跑吧!江湖上没结婚又出众的男人可不是就这么一个!
“干嘛的?”封爵以横刀向天笑,“在下江湖第一杀手封爵以!”
“那你是让人家争着来送死还是争着来送别人死?”边红杏问道。
“这样啊……”封爵以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些人都要作鸟兽散了。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江湖上见了他闻风而逃的人有很多,但是,身为江湖杀手的扛把子,他也是有自己的队伍的。
一声令下,各地杀手纷纷马不停蹄地赶往扬州。
“什么?要我劈柴?”一名手执两柄开山斧的壮汉在听到边红杏给自己安排的活计时忍不住哇哇乱叫。
边红杏不理会他,转头去看封爵以。
封爵以立刻笑眯眯地问那名壮汉:“你拿着斧子赶来不就是为了劈柴吗?”
“不是劈柴难道是来劈人的?”沿柳一脸好奇。
“在老大的地盘上劈人?”聿百里擦了擦眼睛,激动不已,“谁有那么肥的胆子?站出来让老子瞧瞧!”瞧清了长相才好下手干掉。哼!居然胆敢不给大嫂面子!也不看看大嫂……钱袋有多厚!
壮汉无奈道:“其实,我就是来劈柴的。”
几人用这样的手段唬住了泰半应封爵以号码赶赴扬州做杂役、做小厮、做婢女的杀手们。但——内讧了!
“为什么要我做龟公?”聿百里觉得自己的心就要碎了。
边红杏瞟了他一眼,“小聿啊,这么重要的事情,你说我能放心交给别人吗?”
既然大嫂这么看重他,那他……瞄了一眼老大一副“你敢拒绝她我就敢收了你”的神情,好吧,不干也得干,干也得干!聿百里苦着脸,颤颤巍巍地接过边红杏手中的龟公专属的绿色帽子,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小聿……呜呜,谢主隆恩!”
“别太激动,好好干!”边红杏满意地看着那顶绿帽子远去。
待聿百里走远了,山茶、沿柳一改跃跃欲试的神情,不再主动请缨。方才聿百里不就是主动积极地问边红杏,“大嫂,小聿愿意为大嫂鞍前马后,身先士卒,只要大嫂一句话,小聿一定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大嫂指哪,小聿就打哪……”
于是乎,他得到了一顶绿得油光发亮的帽子。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俗话又说,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
前一刻还在为聿百里惋惜的两人,下一刻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命运掬一把同情泪。
“小姐,我、我、我……害怕。”山茶道。虽然她有多年做丫鬟的经验,做个管束其他婢女仆从的大丫鬟也没什么,但是——“云深处”里除了小姐和沿柳,就只有她不会武功了,那些婢女仆从,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呐!小姐,她还想回锦州见见夫人和老爷,还想看着小少爷出生啊!
“其实,我还是个孩子。”沿柳小声抗议。什么叫物尽其用?红杏姐姐简直将这四个字理解的淋漓尽致,运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她还小,只是一个孩子,怎么可以让她独挑大梁,以她瘦小的身躯,怎么可能肩负起为“云深处”造势的重任呢?还要在五日内轰动扬州!哦,叔叔,你在哪里?沿柳快被人贩子卖掉了,你快点来解救沿柳吧!
“有意见?”边红杏问道。
看着封爵以手中那柄剑,两人一致摇头,“没有!”
“很好!”边红杏很满意,“二位,即刻就可以走马上任了。”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都不如小聿机灵啊,看着那顶绿帽子如云朵一般在大厅飘来飘去,边红杏便深深觉得聿百里是一个可造之材!
“那边那个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把衣服脱了,换上杂役的衣服。”山茶一马当先冲下楼,“你是来干杂役的,可不是那些小偷小摸的事情,穿着要体面,做事要有分寸……”
“听说啊,云深处来了个比姑苏慕容意还要美上一百倍的姑娘呐!”沿柳紧随其后。
只剩下边红杏和封爵以了。
边红杏笑眯眯地说:“帮我做件事吧。”
本来对边红杏就已经接近于有求必应的封爵以在看到那一笑的刹那,顿时有了肝脑涂地的心,“什么事?”
“三日内,把燕如雪给我找来。”
如今的“云深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便是燕如雪。
一间新女肆想要声名大噪便需要容貌倾国倾城的女子,燕如雪不仅有倾城的美貌,还有一个名号——塞北第一女坏蛋。
只怕那些欲上女肆的男子一听到名号便会心痒难耐吧?
至于他们能不能从燕如雪那里获得一分半点的欢愉,那就要看他们的造化了!
“那百晓生呢?”封爵以记得百晓生和燕如雪是一道走的,也许他找到燕如雪的时候,百晓生就在旁边。要是把百晓生一并找来,倒是可以帮沿柳分担一些事情。
百晓生?怎么把这么好用的人物给忘了呢?
边红杏拍了一下脑袋,“不管是百晓生或者燕如雪,不肯来的,就直接敲晕了拖回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