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景云看到严诗礼也怒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明明是他错在先。现在倒是成了她的错了。
事情已经至此,也不能再怪他的错了。
“事情已经如此,把话都说到了,我再穿这身衣服已经没有意思了。我就住在不远的礼苑,想通了可以随时去找我。”严诗礼说着话开始慢慢的脱下自己的新郎的袍子。
之后,迅速的扔到地上,扬长而去。
诸葛景云纳了闷了,他住在不远处的礼阁,那么现在的新房就是文阁。那么就是他大哥严诗文的住所。就是他们严家早就知道是娶给严诗文的,那么穿新郎袍子的为什么会是严诗礼?
严诗文呢?自葫芦庙一别,她可是再也没有见过他啊,他去了哪里?
如果今日没有被发现,那么难道新郎官真的会是严诗礼?刚才她为什么没有去给自己揭下红盖头呢?一连串的问题缠绕着诸葛景云。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景云正站在门口理清很多问题的脉络的时候,春喜端着碗筷走近了。
“没事,我只是出来看看。”景云说着,抬起头,她的洞房的匾额上赫然写着‘文苑’两字。清幽的月光下这两个字泛着淡淡的光。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那么的淡然一切。
此时的景云不免有些伤感。它的主人去了哪里?
“小姐,快进来呀。”春喜已经把饭筷摆在家里的桌子上了。她看见她的小姐还在外面惆怅,喊了一声。
从刚才进屋,那已经乱了的桌子和椅子上,春喜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况且此时根本不见了严公子。再加上刚才小姐的表情,丫环春喜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景云袅袅的走进来,刚才坐在床上的时候,自己饿的都不行了,此时忽然之间毫无胃口起来,尽管春喜端来的都是她喜欢的饭菜,但是她此时却是毫无食欲。
“小姐,这些桂花糕、长生面都是你喜欢吃的。”春喜一面摆弄着碗筷,一面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看着她的小姐。
景云不再说话,只是有点失落的坐在桌旁。
“小姐,快吃吧。”春喜说着,一面把筷子放到景云的手里。景云没有拒绝,也好像没有吃的意思,只是轻轻地说道,“新郎官是严诗礼,诗文不见了。”她的声音仿佛三月的飘花落地。又似一个受伤的孩子再向大人诉说她的委屈。
春喜装作没有听见,她从端着饭进来那一刻,就料到有事了。只是不停地帮着小姐夹菜。
景云此时除了泪流满面,什么也不会做。
春喜似乎毫不在乎这件事情,只是不停地劝着她家的小姐吃饭。在春喜的连哄带骗之下,景云好不容易吃了一点饭。
洞房花烛夜,此时只有主仆二人在。没有办法,她的小姐好久没有休息了,这样子再撑下去不是办法,人也会垮掉的。
春喜暂时的把景云服侍了,安安稳稳的睡去以后。她一直就没有睡去。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轻轻地出了文苑,直奔不远处的礼苑走来。她相信这个时候,二少爷严诗礼已经睡下去了,可是她无论如何也要过来。她要给她家小姐一个交代。
既然当面答应了诸葛老太太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她就一定要做到。况且诸葛府上对他们家不薄,先是姐姐阿英,而后是姐夫,再后来是她春喜。即使是豁出去这条命,她觉着她也要帮助小姐。
此时三更天已过。
春喜悄悄的来到了礼苑。书童不见,几个丫环仍然站在门口,春喜很是奇怪,少爷睡觉,怎么可以丫环站在门口,鉴于自己的身份,春喜觉着这件事还是不问的好。
“想见见你家少爷,唤他出来有点事情。”春喜走过去,小声的说着。
“你是新少奶奶房里的吧?”丫环抬起脸,轻蔑地看了春喜一眼,淡淡地说。这一眼春喜真想把她砸扁,但是介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一下子忍了过去,而后走过去,和颜悦色的说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认识我?”
“什么叫认识你啊?一看你这张陌生的面孔,就知道,我们府里的丫环我还没有不认识的。”站在门口守夜的丫环不屑一顾的说着,偶尔会看上春喜一眼。
我们家小姐在家哪受过这等气啊!春喜的心里憋着火,等过了三日再说,春喜把自己心中的火很快压下去了。
“可否麻烦,通报一声你家少爷,就说春喜我找他有点事情,很急的。”春喜和颜悦色的看着这个丫环,极力的压低声音和降低语速,她希望丫环可以明白她说的话,懂得她的话的意思。
“没那功夫。”丫环说着,这会是看都不看春喜一眼。
“你什么态度?”春喜终于说出了一句。
“你什么态度,你家主子半夜三更也可以随便进去找吗?”丫环并不让步,句句有理。
“今天不是特殊的日子吗?”春喜的声音很柔和,轻轻地说着。
“那是你家主子的事,和我们家主子没有关系。”丫环说的理直气壮,根本没有进去通报的意思。
春喜不再生气,她知道再这样生气下去,是没有什么意思的,这个丫环是绝对的不会去通报的,她今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见到诗礼二少爷的。
不如站在这里一会儿,等她气消了再说,再说她现在回去,也无法面对她的小姐。
她出来的时候,明明看着她家的小姐是闭着眼睛的,可是出来以后,她怎么也不能相信她家的小姐当时是睡着了。是真的进入梦乡了。
所以,既然自己深更半夜的出来了。就要真的给她家的小姐带点什么新鲜的消息回去。
“既然你不去通报二少爷,那么我请问一下你……”站了半天,春喜终于开了口。
说到这里,丫环不再吱声,只是抬起一双大大的眼睛,在黑夜中扑闪扑闪的看着春喜。不过,那种感觉不像是夜空中的星星,而像是黑夜中的鬼火。
“大少爷去了哪里?”春喜说完了她的这句话,她在看着丫环的反应。
丫环不再眨巴眼睛,只是直直而吃惊的看着春喜。
春喜和她对视着,也看着她那奇怪的眼神。
“有什么不妥吗?”春喜被看傻了,继而疑惑的问着。
“你找大少爷,你跑二少爷这里干什么来了。我站在二少爷的门口,怎么会知道大少爷的事情。”丫环说完,装过身子去,不再理她。
春喜感觉实在无趣,只得怏怏的回来。院子里静悄悄的,任何的风吹草动几乎都可以听见。幸亏今天是严府里大喜的日子,也只不过是零星的点缀着几个灯笼,使人感觉到夜的温暖。
这严府和诸葛府上就是不同。也许是风俗的缘故。
诸葛府上大喜日子,必彻夜亮所有的灯笼不可,这也许是诸葛老太太的习惯,她一直喜欢喜庆的东西。
可是这严府上只有几个灯笼在微风中摇曳,加上严府周围到处是树,夜晚给人的感觉倒是阴森可怕。
不知道她们家小姐是否喜欢这里,但是给春喜的感觉就是不如诸葛府上明朗。
在礼苑通往文苑的廊内,春喜故意的加快了步子。
虽说严府很气派,但是面积也大,家丁是不少,可是这夜晚里值班的人硬是不多,春喜转了这一圈,除了礼苑门口的那几个丫环,她还没有见到其他巡夜的人。也许今天大喜之日,大家都喝晕了,或者是严夫人特意的放他们一天假。
总之,给春喜的感觉就是人烟稀少。
春喜快速的走到了文苑,直到迈进了文苑的门槛,春喜的心才稍微的放下来。虽然这里连灯笼也没有点,但是她的小姐在里面躺着,想到这里,春喜的心里安慰了许多。
春喜没有出声,悄悄的走进了卧室。
刚才半夜的折腾,其实她也困了。她也想和衣躺在床上。以前的时候都是和小姐同床而眠的,如今姑爷不在,春喜觉着她不能让小姐孤单,自己只能陪着小姐了。
春喜没有去整理衣服,只是习惯性的去整理一下被褥,她的小姐有半夜蹬被子的习惯。虽然已是暖春的光景,但是春天的夜晚也是颇有些冷意的。尤其是看上去有点寒意的冷府。
春喜只是习惯性的去推了一下被子,她的动作非常的轻柔,她怕惊扰了她们家的小姐。不论怎么说,她们家小姐已经好久没有合眼了,再加上这档子事。也难为小姐了。
春喜想到这里,动作异常的轻柔。她推了一把被子,可是奇怪的很,她从床的这一边竟然推到了那一边。床是空的,那么小姐呢?
小姐不在床上,小姐去了哪里?
只是这一个动作,春喜的睡衣全无,一下子醒了,她此时也不再害怕了,不再害怕黑夜和孤单了。
她又摸了一下整张床,小姐确实不在,怪不得自己走的时候,在外面点亮了一支微弱的蜡烛,现在被吹灭了,原来是小姐怕被发现,故意吹灭的。
春喜想到这里,迅速的窜出屋外。她出了文苑。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也没有发现小姐。
春喜很长时间没有发现小姐,不是春喜笨,是景云没有和她走相同的方向。春喜出了院子朝礼苑来的,她两次都是,她估计小姐也可能会朝着这个方向来,去找二公子问个究竟。
但是没有,景云并没有这么想,关于二公子,自有二公子的道理,她并不想去问今天他做新郎官的事情。她觉着有些事情并不需要问,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她出了自己的文苑往左拐,朝后院走来了。
这个严府很大。前院的人几乎晚上都很少,何况是后院,况且今天是严府大喜的日子。严夫人早就说过,严公子大喜之日,大家可以自由三天。
这些早就被禁够了的人,婚礼一结束,就各忙各的,可以随意的玩,有的这时候还根本没有回府。所以,即使是大喜之日,严府也显得冷冷清清。
本来就很少有人涉及的后院就更不用说了。
景云出了文苑朝后院本来,一路上几乎没有人看到,景云也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她只是这么走,她为什么今晚出来?
是她根本就没有睡着,春喜出去的时候,喊了她两声,是她故意眯着眼睛装睡着呢。
春喜一出门看她拐弯的方向,她就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便朝左拐来,她一直在想着诗文公子,她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今晚想找个人问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要是想说,诗礼当时就会说出来,不会等到自己去问,必有苦衷,但是就是说不出来的。
后院除了寂静似乎还有一些冷落。景云此时过来是怀念她的诗文,当时他们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可是此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到了后院,景云故意放慢了步子,她希望自己可以努力的回忆起一些什么东西。他那天究竟跟她说了什么,他俩究竟做了什么,之后是如何逃跑出去的。
可是除了诗文公子异常温和的眼神,她此时什么也想不起来。其实,他们只是很开心,他们还真的什么也没有做过。
他甚至不知道她是女儿身,想到这里,景云不免后悔了起来。
还能有什么具体可以回忆起来的事情。可是他们在一起呆着的时间总共只有那么两天。
景云正在努力的回忆着她和诗文的事情,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了哭声。景云忽然静下来。她努力的辨别着哭声来自的方向。
哭声时大时小,时隐时现,忽近忽远,景云一时辨别不出到底是在什么方向,只能绕着后院转。
很久之后,景云才辨别出了哭声来自的方向,她慢慢的往前移动,哭声愈来愈近,有时候还有一些犀利,偶尔还夹杂这一些骂语。
在这种幽静的气氛中,这样的一些哭声总是使人很害怕。
但是景云内心的担忧和苦痛已经使她忘了这些,她继续奔着哭声走去。
不远处,放着一个微弱的灯笼,灯笼的光芒在夜风中有些微弱。借着微弱的光芒,景云似乎感觉不远处有一口老井,因为那种井的盖子,她还是见过的。
井边有一个姑娘,丫环打扮。
哭声来自她,她正在掩脸抹泪。
景云正犹豫着,是走过去还是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