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的最西边是枭国,一个“不算是人的地方”。那里精魅无忌,百妖夜行,可以称得上是实实在在的妖魅之国,能让吃茶吃茶里素来刚直大胆的说书先生都缄默再三,最终止于唇齿。
因此,走在八国的大街上随便问一人,九国之中哪个国家最可怕,他一定会回答你,是枭国;那走在枭国的大街上随便问一人,枭国四十四郡那个地方最可怕,他一定会回答你,是南冥郡,碧幽之泽。
日没西山,碧幽之泽上飘满了青灰色的雾气,像是被禁锢了一般,即使有风吹过,依然纹丝不动。而散发着幽幽的碧光的广袤沼泽上,零零落落的白骨散落其间,更可以看到无数枯死的倒塌的树木,空洞的树杈徒劳地刺向墨黑的天空,像死不瞑目的人们挣扎着伸出去的手——
整个地方,没有一丝一毫的,活的气息。
蓦然,碧幽之泽的上空浮现出一个漆黑的漩涡,周围缭绕的雾气终于消散开来。下一刻,漩涡里飞出了两只黑白色蝴蝶,在降落的过程中不断膨胀、拉长,直到几个呼吸后变形成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女。两个少女长得一模一样,面庞全部美艳地让人窒息,可一双眼睛却是黑漆漆的,缭绕着冰冷的死气——就好像,她们原本就是没有灵魂的死物一般。
其中一个少女脚尖点在沼泽水面上,长发间别着的白芷轻轻摇曳着,她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另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发间别了白薇的少女:“白薇,少主要我们找的东西就在这里?”
白薇的视线则投向不远处青幽幽的沼泽水汇聚而成的一个深潭,冰冷地应道:“就是这里……天镜之石……就在这里……”
黑白交织的身影一闪,白芷和白薇便同时出现在那个深不见底的幽潭上方。白薇右手食指一撩,一道灰色光刃便劈向了深潭。顿时,潭里的潭水就像凝固的豆腐一样,被完完整整地切开来,没有溅起一点水花。
与此同时,另一个叫白芷的少女则双手结印,嘴里快速地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她话音刚落,凝固的潭水顿时炸裂开来,一道碧幽色的从中弹出,白薇右手一扬,那道弹出的碧光就到了她的手中。
白芷睁开双眼,语气没有一丝波动:“那是天镜之石吗?”
白薇将手中捧着的东西送到她眼前,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椭圆形青石,中间却像是被一刀劈开来一样,光滑如镜,在暗淡的月华下闪耀着冷冷幽光。
“孤月初现,碧潭始开。我心幽苦,天镜抒怀——”白芷眼中划过一道冷光,“我们是根据这句谶语找到这里的,那一定就是这个了……”
“嗯,天葵之叶,天方之木,天龙之髓,天火之根,还有最后一样……天镜之石,暝城少主吩咐我们找的东西,全齐了……”白薇缓慢地点头,收回双手,犹带童稚的声音响起,空洞无比,“我们去赵国朝阳山……暝城少主说过,等他摆脱了临渊上神……就会去朝阳……我们去那里……等他……”
一阵裹挟着死气的风骤然刮起,眨眼间,沼泽上已没了任何一个身影,除了在一瞬间干枯的深潭,一切都跟平时没有任何差别。
刚刚升起的月亮很大很圆,但在这碧幽之泽的上空却显得无比黯淡,像一片干枯的树叶,焉焉的,没有一丝皎洁之意,像风雨来临前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