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荏苒的目光流转开来,半是嗟叹半是轻笑:“原来是逸王殿下呀,久仰久仰——”几乎是君倾澜一说出他的名字时,她就立时相信了——只因这般的风华,别无他二。
“逸王……殿下,还是……免了吧,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君倾澜眸光一淡,显然不喜欢这个称呼。
“也不完全是呀,逸者,非凡也,清雅绝俗,卓尔不群不正是天下第一公子的写照?”其实,逸字,还有另一个意思,安乐闲散——这不正是皇帝所喜闻乐见,赐这个字做封号的用意所在吗?荏苒也知道一些关于君倾澜的事迹,甚至不久前还在吃茶吃茶里还听到过,她可不像别人一样想的那么简单——不过,这显然不是一个好话题,于是荏苒便顺着他的意,盈盈笑道:“不过你不喜欢,那我就叫你倾澜吧。”
“……姑娘,自是可以的……不要见笑就好……”明明,“君倾澜”,这个已被无数人用各种或惊艳或推崇、或理智或狂热、或嘲讽或激愤的口吻提过,而他也听过无数遍的名字,在她嘴里这般笑着说出来时,总感觉是,与众不同的……让他有种脸一热的预感。
“怎么会?”荏苒微微一笑,貌似那被压抑已久的恶趣味因子又在抬头,明明是极轻飘的话,可偏偏她是用极正经的语气说出来的,“君家倾澜,公子风流,白衣胜雪,才冠三梁——我大赵,多少女子的春闺梦里人呐——”
“……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公子……风华绝代,惊才绝艳……可不是现下这个……病秧子……”一声溢出的闷哼堵住了君倾澜尚未说完的话,原来,只在这几句话的功夫,荏苒拿捏着时间又下了一针,剧增的疼痛抽去了他脸上现前涌出来的最后一丝血色,缓了好一阵工夫,才喘过气来,淋漓的大汗已近打湿了他的里衣,贴在身上腻腻的,极不舒服。
荏苒知道君倾澜一时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可她好不容易打开了局面,绝不能冷场。回想起今天因为要来飞鸾巷而路过明月楼时听到的一些传闻,眼中流光一闪,她便缓缓开口,用极轻松的语气道:“今个路过明月楼,倒是听见一则奇闻轶事。说是不久前,明月楼来了一位公子,虽然不良于行,但还是’夺尽了春花秋水的风情,让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引得楼子里的姑娘个个春心荡漾,老鸨更是喜笑颜开——因为那位公子出手极是阔绰,一掷千金。但奇就奇的是,他只为听浣芳姑娘一曲菱歌而已,听完便走了——倾澜,你说这是何等风流人物?”
“姑娘……又在……笑话……在下了……”君倾澜终于又开口了,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带着自嘲,略略苦涩,“倾澜……病后,一直……消沉,无所为,只……乐律一好。听闻……凤桐……有一女子……尤善音律,有……大家之风,便心生仰慕,想来此……一赏。但依在下的……身子……家父是不可能……应允的,但在下又……知道……他嘴上……虽然不说,其实……一直挂念……我的病情,所以……在下只略一提起……医仙子……在凤桐的……风声,家父……便催促……在下……前来……”
“于是,你就来了?没想到倾澜也会这么调皮呀,居然还借用我的名头?”荏苒耐心地听完他的话,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少许,“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与我说说,那首千金之曲如何?”
“……说实话的话……近闻……不如远听……”说的真直接,那位浣芳姑娘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哭呀——
“不管怎么说,只为一曲菱歌妙赏,不远千里寻赴知音,当称得上——是真名士自风流了!”荏苒微微笑道,眼见降首蛊已活跃了五成,便手执金针,拿捏着力道,接二连三地刺了进去。
豆大的汗珠顿时从君倾澜的额头上滑了下来,滚进湿淋淋的鬓发里,一时之间寂静的可怕,谁也没顾得上讲话,只能偶尔听见几声君倾澜抑制不住的从唇齿间溢出的微弱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