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通通,一阵急促的鼓声响彻山谷。裂山鼓!裂山鼓!机敏的宁算子叫了起来,是的,是裂山鼓。宁算子有些紧张了,因为这裂山鼓是崆峒派第一道山门后的信鼓,鼓声一响,整个崆峒山无处不闻。祖训早已定下这裂山鼓只能在十万火急的情况下才敲。早在二十年前,大将军李广利率军平定匈奴南庭,为防止一股漏网的匈奴骑兵东袭长安,李广利将军急派信使前来求助,敲的就是这裂山鼓。可如今天下安定,西域各国相安无事,怎会有人敲裂山鼓?
鼓声一响,整个崆峒山开始沸腾了。山林中的飞禽受到惊吓后纷纷在高空盘旋,几只雄鹰也趁机在长空中捕食其他飞禽,问道宫下的轩辕谷里,也不时传来猛兽的声音。
傅介子依旧安坐着,他比谁都清楚这裂山鼓的意义,这位经历过无数腥风血雨的崆峒现任掌门心里在想,自己割舍了山下的所有功名利禄皈依师门,以为可以终老山林。而这一通裂山鼓,或许将打乱他对自己余生的安排。
傅介子只猜中了一半。沉寂了二十年的崆峒山,早已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云变幻。而这一次,傅介子却不再是主角,因为他脚下那**头接耳的弟子中,有不少人的内心都在跃跃欲试。
禀掌门,是西域都护府的密报。守护山门的弟子领着一位身穿油布披氅全身灰服牛皮束腰,一双羊皮长靴装饰的人站在了问道宫门下,傅介子一看那人的装束,就知道是西域都护府的信差。
信差单膝跪地,大声说道,受西域都护府郑吉将军之命,有密报呈送义阳侯亲览。
义阳侯?傅介子在心里嘀咕了一下,他早已忘记自己就是被天子册封的义阳侯了。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道,这里没有义阳侯,只有一个崆峒老道而已,你去回禀郑吉将军,就说义阳侯早已辞世,至于密报,就更无法亲览了。
说完,傅介子正准备拂袖而去。这信差倒也机灵,一个刺步向前,跪在了傅介子的膝前说道,郑吉将军知道此次冒昧打扰了义阳侯的清修,但事出紧急,若不从权处理,则长安危矣,天子危矣!
长安危矣、天子危矣!傅介子一听,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再也无法迈动了。这位曾经为了大汉江山披肝沥胆的义阳侯,内心仅存的最后一腔热血,被信差这八个字彻底点燃了。
傅介子在宫门前接过信差手中的密报,示意宁算子好生安顿好信差后,一个人进了问道宫。
傅介子与郑吉当初有过同袍之谊,二人都是身怀武功,胸有韬略的经世之才,彼此惺惺相惜,互为知己。只不过白云苍狗,当初的义阳侯变成了崆峒掌门,而当初的营前宿卫已经成长为叱咤风云的西域都护府都尉。
如今郑吉亲派信差前来密报,傅介子心知郑吉是要借助他崆峒一派的武林势力为汉庭效力。解开密报一看,羌侯杨玉谋反的情报还是让傅介子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熟知西域和羌族事务的他很清楚,若不及时让汉庭有所防范,势必危及长安。深谙军事的他在脑海里严谨的推导着羌军可能的行军路线,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他已在心里形成了这次阻止羌军东袭长安的方略了。
推开问道宫的宫门,傅介子看到宫门前的诸位师弟和弟子们都悉数站着在等待他。他们都知道,为国效力的时刻到了。面对眼前的殷殷之士,傅介子没有做太多的鼓动,在这个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时代,为了国家的安危,个人舍弃自己的愿望理想以及生命,都是在所不辞的。傅介子心知眼前这群崆峒子弟都和他一样满腔热血,期待着为国效力,他平静的把方才思忖成熟的的方略和诸位师弟再次推演一遍后便开始发布任务了。
尹江子总理本次任务,具体任务分工如下:
赵一鸣率本门弟子大部,南下兰州和天水最后抵武都,沿途向各地戍军通报羌侯谋反的消息,以备防御,这样一来,卫戍在长安西部两百里外的整片平原的军队都有所防范,形成了一个平面的纵深防御阵势。随后由尹江子率领隐蔽在右扶风和汉中之间的平原地区,以游击的方式阻击渗漏到汉庭腹地的小股羌军。
而傅介子的座下弟子孟有、专敞、莫青锋三人因为和羌人打过交道,熟知羌人的习俗,因此命孟有率三人轻骑西渡,过西海入先零羌部,伪装成羌民,打探羌军动态,在羌军中制造混乱,并伺机刺杀羌侯杨玉。
两部人马统一由尹江子指挥,彼此以派中信号标记传递消息,不得走漏风声。
任务一下,崆峒弟子内心都澎湃不已,掌门师祖赵无荆和和现任掌门傅介子当年叱咤西域,横刀立马的英雄事迹早已在崆峒派中传颂,现在终于轮到他们去建功立业了,激动和愉悦的心情自然流露。
只有这赵一鸣独自闷闷不乐,虽然掌门师伯给他安排了最为重要的任务,但想到这首座弟子的位置,最后被这裂山鼓给搅黄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眼看着诸位师伯师叔都忙于筹划抵御羌军一事,诸位师弟也在为下山阻击羌军而感到兴奋,大家似乎都忘了首座弟子擢选的事情。此时的赵一鸣,感到莫名的惆怅。这位大家眼里的未来掌门,并没有洞察到掌门师伯此次对他委以重任,就是为了助他在派中立功树威。
而此次任务的凶险,赵一鸣更是所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