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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至正四年夏五月,大雨二十余日,黄河暴溢,水平地深二尺许,北决白茅堤,六月又北决金堤,并河郡邑济宁、单州、虞城、砀山、金乡、鱼台、丰、沛、定陶、楚丘、武城以至曹州、东(门)[明]、钜野、郓城、嘉祥、汶上、任城等处皆罹水患。水势北(侵)[浸]安山,沿入会通运河,延袤济南、河间,将坏两漕司盐场,妨国计甚重。朝廷患之,遣使体量,仍督大臣访求治河方略。九年冬,脱脱既复为丞相,请躬任其事,帝嘉纳之。乃命集群臣议廷中,而言人人殊,唯都漕运使贾鲁言必当治。先是,鲁尝为山东道奉使宣抚首领官,循行被水郡邑,具得修捍成策。后又为都水使者,奉旨诣河上相视,验状为图,以(定)二策进献:一议修筑北堤以制横溃,其用功省;一议疏、塞并举,挽河使东行,以复故道,其功费甚大。至是复以二策对,脱脱韪其后策。议定,乃荐鲁于帝,大称旨。十一年四月初四日,下诏中外,命鲁以工部尚书,为总治河(堤)[防]使,进秩二品,授以银印,发大梁、大名十有三路民十五万人、庐州等戍十有八翼军二万人供役,一切从事、大小军民咸禀节度,便宜兴缮。是月二十二日鸠工,七月疏凿成,八月决水故河,九月舟楫通行,十一月水土工毕,诸埽诸堤成,河乃复故道,东汇于淮,又东入于海。帝遣贵臣报祭河伯,召鲁还京师,论功超拜荣禄大夫、集贤大学士。其宣力诸臣,迁赏有差,赐丞相脱脱世袭“答剌罕” 之号,特命翰林学士承旨欧阳玄制《河平碑文》以旌劳绩。玄既为河平之碑,又自以为司马迁、(镇国)[班固]记河渠、沟洫,仅载治水之道,不言其方,使后世任斯事者无所考,乃从鲁访问方略及询过客,质吏牍,作《至正河防记》,欲使来世罹河患者按而治之。其言曰:治河一也,有疏,有浚,有塞,三者异焉。酾河之流因而导之谓之疏,去河之淤因而深之(为)[谓]之浚,抑河之暴因而扼之谓之塞。疏浚之别有四:曰生地,曰故道,曰河身,曰减水河。生地有直有纡,因直而凿之,可就故道。故道有高有卑,高者平之以趋卑,高卑相就则高不壅卑不潴,虑夫壅生溃潴生堙也。河身者,水虽通行,身有广狭。狭难受水,水溢悍,故狭者以计辟之。广难为岸,岸善崩,故广者以计御之。减水河者,水放(府志作“淤”)旷则以制其狂,水隳突则以杀其怒。治堤一也,有创筑、修筑、补筑之名,有刺水堤,有截河堤,有护岸堤,有缕水堤,有石船堤。治埽一也,有岸埽、水埽,有龙尾、(栏)[拦]头、马头等埽,其为埽台及推卷牵制。薶挂之法,有用土、用石、用铁、用草、用木、用絏(府志作“杙”)、用絙之方。塞河一也,有缺囗,有豁囗,有龙囗。缺囗者,已成川[囗]。豁囗者,旧常为水所豁,水退则囗下于堤,水涨则溢出于囗。龙囗者,水之所会自新河入故道之潨也。此外不能悉书,因其功用之次序而就述于其下焉。其法以竹络实以小石,每埽不等,以蒲苇绵腰索径寸许者纵铺,广可一二十步,长可二三十步。又以曳埽索绹径三寸或四寸,长二百余尺者,衡铺之,相间复以竹苇、麻檾、大綷。长三百尺者为管心索,就系绵腰索之端,于其上以草(汶)[数]千束,多至万余,匀布厚铺于绵腰索之上,橐而纳之。丁夫数千以足踏实,推卷稍高,即以水工二人立其上而号于众,众声力举,(月)[用]小大推梯,推卷成埽,高下长短不等,大者高二丈,小者不下丈余。又用大索或五为腰索,转致河滨,选健丁操管心索顺埽(壹)[台]立踏或挂之(壹)[台],种铁猫大橛之上,以渐缒之下水。埽后掘地为渠,陷管心索渠中,以散草厚覆,筑之以土,其上复以土牛杂草。小埽稍土多寡厚薄先后随宜,修疊为埽台,务使牵制上下,缜密坚壮,互为(持)[犄]角。埽不动摇,日以继之。积累既毕,复施前法,卷埽以(厌)[压]先下之埽,量水浅深,制埽厚薄疊之,多至四埽而止。两埽之间置竹络,高二丈或三丈,围四丈五尺,实以小石、土牛,既满,系以竹缆,其两旁并埽密下大桩,就下竹络,上大竹腰索,系于桩上。东西两埽及其中竹络之上,以草土等物为埽台,约长五十步或百步。再下埽即以竹索或麻索,长八百尺或五百尺者一二,杂厕其余管心索之间。候埽入水之后,其余管心索如前薶挂,随以管心长索,远置五七十步之外,或铁猫或大桩曳而系之,通管束累日,所下之埽,再以草土等物通修成堤。又以龙尾大埽密挂于护堤大桩,分折水势。其堤长二百七十步,北广四十二步,中广五十五步,南广四十二步,自颠至趾通高三丈八尺。其截河大堤高广不等,长十有九里百七十七步。其在黄陵北岸者长十里四十一步。筑岸上土堤,西北起东西故堤,东南至河囗,长七里九十七步,颠广六步,趾倍之而强二步,高丈有五尺。接修入水,施土牛小埽稍,草杂土多寡厚薄随宜修叠。及下竹络、安大桩、系龙尾埽,如前两堤(去)[法]。唯修叠埽台,增用白阑、小石并埽。上及前洊修埽堤一,长百余步,直抵龙囗。稍北,拦头三埽与剌水二堤通前列四埽,间以竹络,成一大堤,长二百八十步,北广百一十步,其颠至水面高丈有五尺,水面至泽腹高二丈五尺,通高三丈五尺。中流广八十步,其颠至水面高丈有五尺,水面至泽腹高五丈五尺,通高七丈。并创筑缕水横堤一,东起北截河大堤,西抵西刺水大堤。又一堤东起中刺水大堤,西抵西刺水大堤,通长二里四十步。修黄陵南岸,长九里百六十步。内创岸土堤,东北起新补白茅故堤,西南至旧河囗,高广不等,长八里二百五十步。乃入水作石船大堤,起秋八月二十九日乙巳,道故河流。先所修北岸西中刺水及截河三堤犹短,约水尚少,力未足恃。决河势大,南北广四百余步,中流深三丈余,盖以秋涨,水多故河十之八,两河争流。近故河囗水刷岸北行,洄漩湍激,难以下埽,且埽行或迟,恐水尽涌入决河,因淤故河,前功遂隳。鲁乃精思障水入故河之方,以九月七日癸丑,逆流排大船二十七艘,前后连以大桅或长桩,用大麻索竹絙绞缚缀为方舟,又用大麻索、竹絙将船身缴绕上下,令牢不可破,乃以铁猫于上流硾之水中,又以竹絙长七八百尺者系两岸大橛上,每絙或硾二舟或三舟,使不得下,船腹略铺散草,满贮小石,以合子板钉合之。复以埽密布合于板上,或二重或三重,以大麻索缚之。复缚横木三道于头桅,皆以索维之,用竹编笆,夹以草石,立之桅前,约长丈余,名曰“水簾桅”。复以木榰柱,使簾不偃仆。然后选水工便捷者,每船各二名,执斧凿立船首尾,岸上槌鼓为号,鼓鸣,一时齐凿,须臾舟穴水入,舟沉遏决。河水怒益,故河水暴增,即重树水帘,令后复布小埽土牛、白阑长稍,杂以草土等物,随宜填垛以继之。石船下诣实地,基趾渐高,复卷大埽以(厌)[压]之。前船势定,寻用前法沉余船,以竟后功。昏晓百刻,役夫分番其劳,无少间断。船堤之后,草埽三道并举,中置竹络、盛石、并埽、置桩、系缆、四埽及络,一如修北截水堤之法。第以中流水深数丈,用物之多,施功之大,数倍他堤。船堤距此岸才四五十步,势迫东河,流峻若自天降,深浅叵测。于是上大埽约高二丈者或四或五,始出水面。修至河囗一二十步,用功尤艰,(簿)[薄]龙囗喧豗猛疾,势撼埽基,陷裂欹倾,俄远故所,观者股栗,众议腾沸,以为难合。然势不容已,鲁神色不动,机解捷出,进官吏工徒十余万人,日加奖谕,辞止恳至,众皆感激赴工。十一月十一日丁巳,龙囗遂合,决河绝流,故道复通。又于堤前通卷拦头埽各一道,多者或三或四前埽,出入管心大索系前埽硾后(开)[拦]头埽之后,后埽管心大索亦系小埽硾前拦头埽之前,后先覊縻以锢其势。又于所交索上及两埽之间压以小石、白阑、土牛相绊,厚薄多寡相势措置。埽堤之后,自南岸复修一堤,抵已闭之龙囗,长二百七十步。船堤四道成堤,用农家场圃之具曰辘轴者,穴石立木如比栉,薶前埽之旁,每一(止)[步]置一辘轴,以横木贯其后。又穴石以径二寸余麻索贯之,系横木上,密挂龙尾大埽,使夏秋潦水、冬春(没薄)[凌簰]不得肆力于岸。此堤接北岸截河大堤,长二百七十步,南广百二十步,颠至水面高丈有七尺,水面至泽腹高四丈二尺。中流广八十步,颠至水面高丈有五尺,水面至泽腹高五丈五尺,通高七丈。仍治南岸护堤埽一道,通长百三十步。南岸护岸马头埽三道,通长九十五步。修筑北岸堤防,高广不等,通长二百五十四里七十一步。白茅河囗至板城补筑旧堤,长二十五里二百八十五步。曹州板城至英贤村等处高广不等,长一百三十三里二百步。稍冈至(禓)[砀]山县增倍旧堤,长八十五里二十步。归德府哈只囗合至徐州路三百余里,修筑缺囗一百七处,高广不等,积修计三里二百五十六步。亦思剌店缕水月堤高广不等,长六里三十步。其用物凡桩木大者二万七千,榆柳杂稍六百六十,带稍连根株者三千六百,藁秸、蒲苇、杂草以束计者七百三十三万五千有奇,竹竿六十二万五千,苇席十有七万二千,小石二十艘,绳索小大不等五万七千,所沉大船百有二十,铁缆三百三十有二,铁猫三百三十有四,竹篾以斤计者十有五万,硾石三千塊,铁锁万四千二百有奇,大钉三万三千二百三十有奇,其余若木龙蚕、椽木、麦稭、扶桩、铁纽、铁吊、枝麻、搭火钩、汲水、贮水等具皆有成数。官吏俸给、军民衣粮、工钱、医药、祭祀、赈恤、绎置马乘及运竹木、沉船、渡船、下桩等工,铁石竹木绳索等匠佣资,兼以和买民地为河并应用杂物等价,通计中统钞百八十四万五千六百三十六锭有奇。鲁尝有言:“水工之功视土工之功为难,中流之功视河滨之功为难,决河囗视中流又难,北岸之功视南岸为难。用物之效,草虽至柔能狎水,水渍之生泥,泥与草并力重如碇,然维恃(府志作“持”)夹辅缆索之功实多。”盖由鲁习知河事,故其功之所就如此。玄之言曰:是役也,朝廷不惜重费,不吝高爵,为民祛害(府志作“辟害”);脱脱能体上意,不惮焦劳,不恤浮议,为国拯民;鲁能竭其心思智计之功(府志作“巧”),乘其精神胆气之壮,不惜劬瘁,不畏讥评(府志作“议评”),以报君相知人之明。宜悉书之,使职史氏者有所考证也。

汳水新渠记,据陈师道《后山集》卷十二“汳水新渠记”校。陈师道撰,其略曰:

汳(自)[句]于萧,其阙如玦。《水经》谓:河至荥阳,莨荡渠出焉,渠至阳武,其下为沙,蔡水是也。其出为阴沟,至浚仪,其下为涡,别为汳,汳至蒙,别为获,余波迤于睢阳,东历彭城入于泗,注鸿沟官渡,菑、获、丹、浚,与渠一也。禹塞荥泽而通渠于甫田,其后河绝,旃然入焉,即索水也。《汉书 地理志》:荥阳既有汴水,又有莨荡,而受泲、[梁],蒙有获水,首受菑,获至彭城入泗。以余考之,《河渠书》云:自禹之后,荥阳引河为鸿沟,以通宋、郑、陈、蔡、曹、卫,与济、汝、淮、泗会于楚。而《竹书纪年》惠成王入河于甫田,又引而东,明非禹之旧也。《书》曰:济入于河,东出于陶丘北者,入而复出也。溢为荥者,济之别也,荥波既潴,障而东之也。《周官》又谓豫之川荥、洛,幽、兖之川河、泲,则河南无济矣。其(为)[谓]莨荡受济、禹塞荥泽而用河者,皆失之《汉志》。莨荡无出,菑、获无始,盖略之也。余谓与《经》合,而荥水诸书皆不载,又疑渠、汴为二,而荥有一焉。杜佑以《经》作于顺帝之后,诡诞无据,叙渠源或河或泲,或河、泲合,其说不一。次其所引《经》纷错悖戾,而《志》亦阔略不具(辩)[辨]始末,盖皆不可考也。自汉末河入于汴,灌注兖、豫,永平中,导汴自荥阳别而东北,至千乘入于海,而河复。(淤)[于]是故渎在新渠之南。《经》所谓绝河而受索,自此始。隋开皇中,因汉之旧,导河入汴。大业初,合河、索为通济渠,别而东南入于淮。而故道竭。今始东都受退水为臭河,于畿为白沟,于宋为长沙,于单为石梁,于徐为汴,而单、济之间千里,四(疑为“西”)来而故道浅狭,春夏不胜舟,秋水大至,亦不能受也。萧,故(咐)[附]庸之国,城小不足居民,又(别)[列]肆于河外,每水至,南里之民皆徙避之,庐舍没焉。率数岁一逢,民以为病。绍兴三年,县令朝奉郎张惇始自河西因故作新支为大渠,合于东河,以导滞而(拔)[援]溺,既月而成。邑人欲纪于石,以属余。渠之兴作有迹,其效在今,此邑人之欲书也。

徐州洪兴造记,彭文宪时撰,其略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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