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黑纱不知道的是,哑奴看到了宁卿另一种结果,是以,从未对琅歌说起过宁卿的状况。
“喂!那家伙醒了!醒了便疯了!”从外面探出一颗慵懒的脑袋,声音里有些喘,对着里面的女人喊道。
尊褛原本还算整洁的脸此刻却满是伤痕,是被人抓破的痕迹,一道一道像是女人的抓痕,若是以往,黑纱他们必定是不理会的,只当是这生活不检点的男人又招惹了谁家好姑娘,负了人家,被找上门来。
毕竟,这些事,并不少见。
但,今日,难得地从那张脸上找出了一些烦躁与急喘,脸被抓破,第一时间不是涂牙膏,却是来这里找她们。
“宁卿?”琅歌收回原本迈向那木盒子的脚,转头几乎是肯定地问尊褛,身子已经朝着尊褛走去。
“那家伙,是不是疯了?一醒来,就在院子里发疯,我拦也拦不住……”尊褛还在嘀咕着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声音里有些怨愤,琅歌已经越过他,朝来时的路走去。
面色沉重。
歌烬抱住宁卿不断扭动的身子,焚在另一边把住宁卿的手,却也不敢太用力,以防止弄疼了自家主子。
墨一在一边无能为力,他的武功不好,只能干看着,至于玉郡主,早已害怕地躲在树桩后面,远远地看着这边的景象。
墨一看着宁卿挣扎中不断显露出来的左胸处,夜色冥暗中,看不清花瓣几瓣,那花瓣艳丽的姿容却是极其鲜明的,在曼仑奶白色的月光下,显出别样的妖异。
而宁卿的双目无神,只血色,又恢复了那日着魔时的样子,他似乎在寻找什么,和上一次发疯的情景极其相似。
墨一心里在哀呼,这一次,可没有月千央让他让他抓了。
当琅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宁卿住的院子时,却是见到和上次极其相似的情景,只是,院子换成了竹园,人少了一个梵,多了一个小烬儿。
银丝飞扬,播散在这暗色寂夜里,丝丝飘渺,映衬着月色,有一种绝望的悲凉。
他的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却没人听得清。
琅歌抱住宁卿身子的时候,他忽然就不动了,乖乖地软下身子,倒在琅歌怀里,眼睛却是盯着琅歌的脖颈。
似乎,透过那脖颈在看向他心里极为渴望的东西。
琅歌下意识地,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便将脖颈里的木镶玉取了出来。
那块莹润的小玉,在月色下,透着十分温软的光,就犹如她曾经的笑。
宁卿的唇色殷红无比,脸色也没有以往的苍白,反而透着极好的血色,带着美好的光彩,那原本极黑极黑幽深的凤眸,如今是熏染了血的颜色,血色的瞳孔,妖异鬼魅,犹如暗夜里吸血的鬼怪。
宁卿血色的瞳孔缓缓地,呆滞地从木镶玉上移到琅歌焦虑的脸上。
身上,是用尽了的气力,他缓缓倒下的身子,琅歌只能蹲在地上抱着他。
宁卿伸出手,试探性地朝前探去,摸了摸琅歌的脸,忽然笑了。
他说。
“如果,早有这一天,新婚之夜,我绝不会傻傻地离开,我一定好好地,每一天都呆在你这个面皮颇厚,传闻中的软糯小姐身边。”
他停了一停。
“其实,我不后悔,能够遇见你,是我孤寂二十三年来,最有趣的事情。”
“对了,你说,我们那一次,你怀上了么?”
“唔,有些困了。”
琅歌抱着他,睁大了眼,却无话可说。
她想说。
其实,新婚之夜,她把他气走,她心里早已后悔了,后悔把那只珍珠弄死了,否则,吱吱也有个伴。
其实,她也不后悔,在这十七年的寻找之旅里,遇见她,然后,就在那么一秒,这个病弱地男人便成为她搜寻之旅的另一个生命里的重要。
对了,其实,她也不知,是否怀上了,好像肚子没反应。
“宁卿,你不能睡!孩子,是可以救你的!”只是,孩子或许会没命。
“琅歌,可是,我等不及了。”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好似回光返照般美丽的容颜,比起他任何时候都要美,毫不辜负他沧兰第一美人的称号。
“娘子……真怀念我是傻子。”他又叹了一口气,“咳咳……咳咳……噗……”毫无预兆地喷出一口浓血在琅歌脸上。
琅歌眨了下眼,浑身颤了一下,抱住宁卿的身子,有些不知所措,“墨一!墨一!”扭头朝着墨一喊去。
“我看见了,那么美丽妖异的九瓣花瓣,盛开着,只是没有花心,血红血红的颜色,似乎,会流淌下血液,咳咳……”宁卿血眸含笑,似在陈述一件十分愉悦的事情。
“九瓣啊……”他又笑了笑,“噗……”
“不是!不是还没到么!刚刚还是七瓣半的!你骗我呢,宁卿。”琅歌笑着,眼眸弯弯,带着笑意,白月光下,剪水清眸微微有些不可见的欲要隐藏的晶莹。
“你知道的。”宁卿朝前伸手摸了摸他的眼,“别哭,我会回来的。”
几乎是不可预兆的瞬间,琅歌原本以为,宁卿来了曼仑,便能好了,却没想到,会是般巨变。
“嗯,那我等你。”她伸手朝宁卿的脸摸去,不在乎他渐渐暗淡的血色之瞳,还有那渐渐从银亮色,变得暗淡无光的灰白颜色的发,不在乎他逐渐灰暗的不再鲜艳的唇,不在乎,他含笑缓缓闭上的眼睛。
她其实,还没准备好,这么突然的辞别,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宁卿会突然这般,明明,黑纱也给了灵药,明明只盛开了七瓣花瓣,明明,一切都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