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是自愿栖身于此,卖艺不卖身,谈不上赎不赎身,也实在不想随意委身他人,雪姬若是跟一走人,定是因为全心全意的爱他。”
在她的温声细语里,费扬渐渐皱起了眉头,显然有些不耐烦,他戍守边疆多年,算得上是个粗犷汉子,但实际上却是个知礼的,他虽瞧上了这婀娜多姿的美人儿,却是不会动手强抢的。
雪姬继续说道:“将军若想要雪姬,不如月月十五到此来见雪姬,也许两三年后,雪姬会真心跟了将军而去,将军忠义赤诚,想来也是想要一位坦诚相待的红粉知己,而不是面容娇艳却满腹诡谋的妻妾,不知雪姬所言,可对?”
区区一个青楼舞姬,却扬言让威龙将军等她两三年等她心动,简直太自不量力,跟在费扬身后的两个随从脸色一变,便要发怒,倒是威龙将军费扬开始认真地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她说的没错,他半生沙场最佩服大智大勇之人,最恨阴谋小人。她倒是个心思剔透的,若非真心相随,而是阳奉阴违瓷面鬼心,这样的女人,最多也就是个祸水。
“好。”费扬朝雪姬露出一丝微笑,因为不常言笑肌肉有些不协调而显得僵硬,他朝跟来的随从道,“我们走。”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雪姬不由赞叹:“这威龙将军费扬还是个品格不错的人。”
外面的一切飘零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费扬一走她就出来了,接过雪姬的话,问道:“雪儿喜欢?”
雪姬干脆的摇摇头:“敬佩,但不喜欢,这样的人纯正的像太阳,我这样的阴险小人,若是不自量力靠上去只怕会烧的连灰都不剩,更何况……”
更何况,她心中已有人,有怎么会轻易爱上别的人?
自此,每到月十五,威龙将军费扬定会从永康赶至雁城百花楼,由他在,百花楼和雪姬名声传的比以往更快。
时光荏苒,匆匆已是三年,这时雁城雪姬之名已经传遍了三国。
说起雁城雪姬,三国之内,无人不知其神秘,无人不晓其绝色。
与雪姬之名比起来,另一个名字就显得有些失色了,那便是飘雪阁。
雪姬曾说要聚财、聚人、聚势。飘雪阁就是这三年来聚集一切的结果,“飘雪”是从“飘零”和“雪姬”两人名字中各取一字而成。
三年时光,飘零和龙相公对她来说,已成了家人般的存在。
因为当年墨子年的事情,让雪姬特别在意,所以成立后的飘雪阁非常注重各种消息的采集。但她对于两个人的消息却一直讳莫如深,一个是华国离王慕容离,另一个便是重生为任逍遥的竹梓潇。
这一切,不过还是因为她的怯懦,她不敢再随意参与爱的赌局,几人是否有缘再续,相对于人为的强求,她更愿意将这个问题交给缘分……
如果有缘相遇,她便倾尽所能求得,若无缘,她便静默一隅安守!
盛夏,炉火般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
一群身着异国服装的人护着一辆装扮华丽的马车,举着“华”字大旗浩浩荡荡的进了雁城,雁城百姓却无人以为奇,神色淡然躲开让路,六月末是他们国君寿辰,各种各样的权贵都是这般招摇的经过雁城前往京都永康城,他们已是司空见惯了。
这天,雪姬和飘零撑着伞从一家布庄里走出来,雪姬的手中拿着一件冰蓝色的琉璃纱裙,这是为下次月圆之夜的表演准备的衣裙。
“今天布庄的生意很不错!”飘零浅浅笑道。
雪姬回头望了一眼刚才走出来的地方,那是飘雪阁名下的一家布庄,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看到生意红火,她也很高兴,看着飘零笑道:“生意有你和贺俊两个人打理,差得了吗?”
飘零笑笑,生意好,可不全是她和贺俊两人的功劳,都是她每次总能想出一些新点子,这才让他们手下的铺子与别人家的铺子有所不同。
两人一路走着在经过一个胭脂摊的时候,飘零忽然想起自己的胭脂快用完了,便拉着雪姬来到小摊前挑起胭脂来。
这样偶尔像对无忧无虑的小女生一样逛逛街,看看小饰品也是极其安宁而幸福的。
华国的车马渐渐走进,豪华宽敞的马车内只坐着两个人,主座上的男子身着墨紫色长衫,手中折扇轻摇,微风吹动散落在肩上的长发,嘴角笑意淡然,将手中的折扇一收,挑起一侧的车帘望着街道上的热闹人群。
雪姬和飘零背对着马车仔细的挑选着胭脂,最终飘零拿起了一盒带有梅花香味的胭脂。
雪姬笑笑,她还是这么的喜爱梅花,这些年,就连她都受了飘零一些影响,喜欢起梅花来了。
车轮不断滚动,马车继续前行,车窗外很快便不见了雪姬的背影。
紫袍男子对着马车中另一个身着月牙色衣裳的男子说道:“难得凑巧,后天就是六月十五,久闻雁城雪姬之名,逍遥,我们就留在雁城待后天去瞧上一瞧那名震天下的雪姬究竟是如何的绝色,过几日再启程去永康,你看如何?”
那名唤作逍遥的白衣男子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紫袍男子放下车帘,看了眼白衣男子,每每瞧见他都会想起另一个人,微微后仰靠在马车上,打开折扇摇了摇,眼睛盯着车顶,神色略显哀伤,半响,叹息道:“整整五年了。”
白衣男子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望着紫袍男子同样哀伤道:“王爷还没有忘记小诺?”
一个拥有清冷眸光的倾城容颜在慕容离脑中显现,依稀记得与她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收起扇子,慕容离盯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问道:“那么,梓潇,你可曾忘了?”
竹梓潇一怔,已经五年了,在小诺死后再也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他几乎都要忘了竹梓潇才是他的本名,也几乎要忘了他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现代人。
竹梓潇沉下眼帘用沉默回答了慕容离的问题。
慕容离叹口气,淡淡一笑,拉远了思绪……
一时间,马车内,静极。
付了钱的雪姬和飘零转身准备离开,一转身,她便看到了那顶绣着大大“华”字的锦旗,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雪姬怔怔的盯着那远去的马车,良久……
飘雪阁早就传来消息,说这次华国派来为燕国皇帝祝寿的是离王和逍遥侯,慕容离他现在应该就在那辆马车里吧。
从华国到燕国都城永康,雁城是必经之路。
慕容离……
他们会见面吗?
阔别多年,如今两人同在雁城,他们,会相遇吗?
雪姬心中忽然有些忐忑,随即又摇了摇头,即使见面了又如何?她已不再是昔日的她,昔日的她早已在他面前灰飞烟灭,即使他们面对面,他也不会认出她来吧。再说了,她为什么要在意慕容离?
“雪儿?”飘离见她失神,便换了她一声,此时的她已经知道了雪姬前生的那些往事,有些感叹的说道,“离王和逍遥侯都在那辆马车里吧!”
方才的马车已经淹没在熙攘的人群里了,只余下被高高举起的“华”字大旗在空中飘扬。
雪姬收回目光,淡淡应答:“应该是吧。”
继而又问:“知道跟他同行的那个逍遥侯是什么人吗?”
飘零想起今早飘雪阁传来的消息,本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现下见雪姬问起,便实话实说道:“逍遥侯名叫任逍遥,是前任武林盟主任清远的独子,因助朝廷收复各派江湖势力有功,被封逍遥侯。”
轻声细语宛如千金重锤字字击打在雪姬心头,那一瞬,她感觉全身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一个修长的身影浮现眼前,渐渐清晰……
忽然呼吸变得沉痛起来,那种熟悉的沉痛。
任逍遥,竹梓潇!
这未了的缘分,终于要续上了吗?
紧握双手成拳,这一次的赌局,她决不允许自己再输了!
六月十五,又是一月的月圆之日,天还未黑得透彻,百花楼内已是座无虚席,渐渐的百花楼外也站满了人,花妈妈忙里忙外的招呼着,忙得不亦乐乎。
夜幕终于来临,金鼓鸣响,舞池中烟雾渐生,袅袅琴音响起,烟雾中,雪姬端坐在舞池中央,芊芊玉指拨动琴弦,挽指一拨,天降水帘,烟雾渐渐散去,水帘滴落石台,清脆声响和琴音,声声拨动心弦。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驰来停在百花楼门口,车帘掀开,手持折扇的慕容离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一身白衣的竹梓潇也从马车上下来。
两人刚下了马车就立刻被百花楼前水泄不通的一幕惊呆了。
竹梓潇哑然失笑:“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魅力,引得这么多人,慕容离淡淡一笑,他倒要瞧瞧这雪姬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抬脚阔步向百花楼走去。
此时演出已经开始,水帘后的雪姬无意间抬头,正好瞧见花妈妈正领着一紫一白两个身影向内走来,紫衣男子嘴角含笑,手持折扇轻轻摇动,白衣男子轻笑,眸若星子,眉如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