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八点整,我和马生吉老师相约去城关二小再次面见领导。出发前,马老师担心地问:“去了我们说什么?商量一下吧!”看着马老师这位彪形大汉脸上的担忧,我鼓足的勇气差点要泄掉,但为了壮胆,我故作轻松地说:“依形势决定,没必要商量。”其实我的心里已开始七上八下了,只好给自己暗暗加油:“无论如何,二次‘破冰’一定要成功!”
走进校园,满目的灰尘和泥巴并没有减少,楼道里依旧是忙碌的身影:孩子们在搬运矿泉水,高的、矮的,男生、女生,或上或下,没有人聊天,没有人打闹,总之,没有人做与劳动无关的事。那稚气的脸上是一绺一绺的汗水印,那匆匆的脚步仿佛在被人指挥着,可是,大人的身影不在,老师的口令没有,这,是孩子们自发的。那一刻,我体会到了灾区孩子的懂事,感受到了山里孩子的“早当家”……
进了校长室,里面依旧很乱,与古铜色的办公桌、黑色的皮沙发极不协调,因为灰尘和泥巴太多了。慈眉善目的刘校长,见到我们表情依旧僵着,我知道,不是他不好客,而是他实在没有力气挤出笑容。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我们坐下,然后给身边的一位女老师写着什么。旁边的女老师没有表情地看了看我们,然后拉开包取出了一包“香烟”。我以为她要给同去的马老师让支烟,可我错了,她的香烟盒里装的不是烟,是公章,大小共三个。我愕然了!学校被洪水泡着,办公桌是解放军战士划着皮艇运出来的,还有多少宝贵的资料和有价值的档案在消失呢?他们今后的工作是多么艰巨呀!此刻,我们还能要求他们什么呢?
我和马老师静静地坐着,看着刘校长打电话、签字;签字、打电话……终于,他有一点闲着的时间关注我们了。我轻轻地往前凑了凑,委婉而真诚地询问:“校长,我们可以为学校做什么?我们可以代课吗?”
“你们的生活得不到解决,我们也很为难,过意不去。”说这番话时,刘校长的声音里满是愧疚。
“别这样说,更苦的是你们,我们给学校添麻烦了。现在有地方住了,一切都解决了,我们要尽快为学校工作,请您安排!”马老师的请求清晰地表达了我们的心愿。
“你们是最好的资源,我们现在最需要外力支持,你们先说个方案吧!”说着,刘校长起身给我们递过来了两瓶矿泉水。
气氛明显不一样了。顺势,我以急迫的语气说出了早已经想好的打算:“校长,我们可以召开一年级的家长会,教会家长如何在家教育孩子,怎样配合学校教育孩子;我们可以疏导此次受灾教师的心理,和他们沟通,化解他们心中的悲伤、烦恼与恐惧,甚至替他们上课;我们可以给老师分学科进行培训、交流,以提高他们的教育教学水平,也可以解决他们在教学工作中的困惑;我们还可以和他们一起讨论、交流,在彼此的交流中帮助他们解决困难……”显然,我为刘校长的初步接纳表现得过分激动了,一口气说出了连日来憋在心里的话。
“太好了!”中途进门的吴苍林副校长听后不由地赞叹道。他坐下来继续说道:“我们很需要你们的这种培训,老师需要、家长需要、孩子需要,我们更需要,我们太落后,太需要学习。我们的很多老师到现在还头脑发懵,进入不了工作状态,就像我,有具体的任务还行,否则就没办法从那天晚上的情景走出来……”
接下来,两位校长的情绪显得格外激动,整整半个多小时,我和马生吉老师成了他们的倾诉对象。那晚的恐惧、那晚的悲伤、那晚的撕心裂肺到白天的惨不忍睹,被他们一股脑地倒了出来。我们静静地听着,默默地点头。几次,我头皮直发麻,浑身忍不住地打颤,泪水根本无法强忍……
有人进来了,又有人进来了,诉说终于被打断。
再次接待我们时,两位校长的脸上露出了笑意,他们积极地、主动地要求定时间、定内容,特别提出要对二、三、四、五年级的家长都进行培训,还要求我们多上公开课,让老师们观摩……
和两位校长分别后,没走出楼梯口,我已忍不住低叫:“耶,破冰成功啦!”含蓄的马老师也开心地笑了。
此后,我陆续听闻了其他三个小组的破冰之旅,从“艰难”二字中深深地体会到:灾后学校心理援助工作应超越单纯的心理学辅导范畴,我们必须要有一颗真诚的爱心,只有用真情、爱心才能温暖受伤的心,才能深入到灾区学校方方面面的工作中,也才能更有效地开展心理援助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