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1)
清河镇。
莫小瑶见掌柜的把阿丑接进了内堂量衣，留下了银两，就向凤来客栈的方向走去。还没等走近，就能听到马的嘶鸣，仔细辨别，便知道少说也有十几匹快马。看来海煞帮果然守信用，竟然包了场。
莫小瑶笑了笑，提起逍遥剑，推开了凤来客栈的门。
里面早已不见了店家来迎。坐在二楼正东方向的，是个一身红底蓝色绣花锦衣的女子，梳着男子的长发，马尾随着她大幅度的喝酒姿势扬起，霸气十足。她上衣褪去，系在腰间，胸口腹部缠着白色的棉布，讲她玲珑身姿勾勒的分毫不差。二楼正中间那一桌坐的，是个一袭白衣，眉清目秀的书生，与之对饮的，是黑衣黑发戴着斗笠的人。除去这三人，凤来客栈的一层则是坐满了五大三粗的汉子，随着莫小瑶推门而进，所有人杀机立起！
二楼的白衣男子向东首的红蓝锦衣，男子装扮的豪气女子看去。那女子放下酒碗，抬起头来，一双凤眼凌厉十足。
“海煞帮在这里，久候姑娘了！”她声音洪壮，足有立威之势。
莫小瑶轻声笑了笑，一双如水眉目只是盈盈的望着她。
“莫侠女只身一人，在下佩服。”白衣书生微微作揖，一片祥和。
莫小瑶冷笑一声，不去理他。
“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那白衣书生也不恼，继续徐徐开口，“我海煞帮与姑娘向来没有恩怨，姑娘为何屡屡犯之。若是为了你那大师兄，莫姑娘未免也太痴情了，如今你那师兄大婚将近，碧落剑法也成绝唱，一代侠女可是要成了江湖笑话了。”
莫小瑶没有理他废话，拔出了逍遥剑。
剑如龙啸，低吟出鞘。
白衣书生面色一变，看了眼东首女子，见她依然没有发话，继续说道：“我等本不愿与莫姑娘为敌，更不想和落峰派起什么冲突，姑娘屡屡不知进退，莫要怪今日丧命于此了！”
说罢，一楼立着莫小瑶最近的那群人扑了上来。
果然是邪魔外道，没什么江湖道义可言。群起而攻之，那倒也省事。
其实海煞帮向来是在海上打家劫舍，本来就是群攻的路子，也没陆地上单打独斗的意识，更不会有什么怜香惜玉之情，所以各各扑的毫无顾忌，下手更是狠准。
莫小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大师兄知道她是为了替他报仇而死，那是不是在他心中永远都有她的位置？
“奇怪？”东首的女子一声疑惑，引得二楼的白衣书生和黑衣斗笠人都看了过去，莫小瑶并未下杀手，反倒是有意空出命门，不知道是故意设下陷阱引他们三人出手，还是……
那带斗笠的黑衣人一声闷笑，一支筷子支取她背后空门。正巧，楼下的一名汉子挥着刀向莫小瑶砍来。
一时失神，血染蓝衣。
一个闪身，躲了挥向她的刀，只是蓝色衣袖犹如断翼之蝶，飘落在地上。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这突然一瞬间占据的上风，并没有让他们感到愉悦，反而是由心底生出的恐惧！
东首的女子抬了抬手，制止了已经心生怯意的众人。
“莫姑娘既然想送命，那我海祈鲨就领了！”说着，拎起桌上的重刀，就向莫小瑶的背后袭来。莫小瑶突然转身，嘴角还有血迹，却是笑了。
笑的惊心动魄，却又让人心生悲怜。
“住手！”
“住手！”
一声清呵，一声低吟。
三个人同时踏进了凤来客栈。
东方霄只是皱了皱眉，一阵风过，已经和那名叫海祈鲨的女子拆招。阿丑只是低声吼了一句，看了眼同时呵住场面的白衣女子，眼中一阵嘲讽。
林灵儿并未去看他，一个飞身，到了莫小瑶身旁，欲去揽住她的腰。
莫小瑶心中一惊，看着这清新淡雅的女子，怎么也没想到她要下狠手！莫小瑶眼睁睁的看着那女子掌心运了力道，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怕是要经脉尽断了。
只是莫小瑶却没想到，会死在这么一个横空出世的美人手里。
“啪”的一巴掌，那女子跌出了凤来客栈。
莫小瑶这才看到，自己被阿丑抱在了怀里。
他这次可真是印堂发黑，命不久矣了。
莫小瑶轻声笑了笑，站稳了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女人是要杀我，而非救我？”
阿丑未言。
“这一掌，不好受吧。”莫小瑶看着他强提着一口气。刚刚那女子一掌，若是莫小瑶直接受了，定是心脉俱断，必死无疑。被阿丑冲过来一挡，虽然不至于当场毙命，可若不好好调养，定是要留下病根。
阿丑闭了闭眼，她果然没有在意过自己。
“海帮主，既然身上有伤，又何必再斗下去，不如今日就这么散了可好？”东方霄与她拆了几招，便发现她腰部勒紧的白布已经一片殷红。
海祈鲨警惕的点了点头，两人都收了招。白衣书生见状走上前去，唤了众人离开。
偌大的凤来客栈，如今只剩下三个人。林灵儿看到海煞帮的人离开，犹豫了一下，捂着肿起的右脸，又走进了凤来客栈。
东方霄沉着脸，看着凤来客栈已经乱作一团的桌凳。明明是一番厮杀，却只有莫小瑶的脚边有血，连他都看得出，她是有心求死，难道海煞帮的人还不知道吗！
莫小瑶笑盈盈合上了逍遥剑，刚要递给东方霄。
“啊！”林灵儿失声喊了出来。
林灵儿从未见过东方霄如此生气过，这一巴掌打在了那如花似玉，美的妖娆的脸上。可那女子还是在笑。
林灵儿看了眼阿丑，眼中虽有顾及，但更多的是决绝。
“小师叔。”莫小瑶把剑放到桌子上，擦掉嘴角的血，继续说道，“难道为民除害也是错的么？”
东方霄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像是要把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看醒。
“小师叔今日放走了海煞帮，传出去可是要被说成助纣为虐的。”莫小瑶依旧笑颜相迎。
东方霄叹了口气，说道：“跟我回去。”说着就要去拉莫小瑶的手。只是没想到莫小瑶一个闪身，甩开了她，“你闹够了没有。”
莫小瑶看了眼阿丑，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淡雅如花的林灵儿。她从包裹里拿出一张武林帖。
这张请柬，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这是三十三天后由明霞山庄和秋寒山庄共同举办的武林盛会。如今请帖应该刚刚派人发出才是，莫小瑶刚刚去过明霞山庄，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收了帖子。
能收到帖子的，大多都是江湖名家，不是德高望重，就是后起新秀。每到这个时候，不管收没收到帖子，还有很多人为了博个名声，前去拜会。
现在北方最大的镖局总镖头，就是在秋明大会上露了一手而名扬天下，才有了今天的家业。而万福林的林主，曾经更是秋明大会的座上宾，万福林的情报网，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甚至有人怀疑，江湖榜其实就是万福林出的。每次有人问及此事，万福林主总是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一直暧昧不明。
但有一事可以确定，凡是在秋明大会上露过几手的，大多在江湖榜上出现过。
可以说，收到秋明大会的请帖，是所有江湖人的梦想。
东方霄的态度突然软了下来，他向来不喜欢这些虚名之事，却不能因此就制止莫小瑶前去。“你若真想去，我便陪你去。”
莫小瑶不慌不忙的翻着包袱，被砍掉袖子的手臂突然有血顺着白玉般的臂膀而下，手也不经意的抖了起来。莫小瑶笑着摇了摇头，好毒的女人！刚刚与海煞帮厮杀，她知道那人并未伤她分毫，如果还有人碰过她的左臂的话，就是刚刚假意要抱住她的白衣女子了。
“怎么回事？”东方霄一步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明老庄主给落峰派的请帖就麻烦师叔转交了。我先一步在秋明大会上候着各位。”莫小瑶说道，往届都是由齐长老或者是王长老率一众弟子参加，而自从莫小瑶十三岁起，就俨然成了落峰派的代表之一了。
“既然伤了，今年你就不用去了。”东方霄不由分说，拉开了她的袖子。刀口染着绿色的烟雾，犹如锋利的刀，缠着最绝情的毒。
“怎么海煞帮会有万毒山庄的东西？”东方霄疑惑道。
莫小瑶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强作镇定的林灵儿。
“这位姑娘白衣飘飘，有清新脱俗之美，想必医术了得，定能解此毒。”
林灵儿忽而淡淡一笑，假意凑上前来瞧伤，说道：“巧了，这海煞帮常与我家做些生意，我就在想，他们会不会用些见不得人的法子，特意带了几瓶解药，正巧有能解姑娘臂上毒的。”
莫，林两人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这夜的凤来客栈很安静，掌柜的引以为傲的白茶花依旧****般艳丽。莫小瑶运功完毕，推开窗户，伴着夜风，赏着花景。
东方霄没有敲门，走了进来，放下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刚要出去，就听到了莫小瑶的笑叹：“我以前就在想，小师叔你是不是没有敲门的习惯。”
东方霄看着她赏月的背影，只是淡淡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