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第二天的比武，并没有如宣传的那样进行。
位于凤城西南侧的江府，满门被屠。江锦年也是江湖一等一的好手。一把大刀耍的刚猛有利，江湖人称之为绝情刀。听名字就可以知道，这个江锦年，绝对不是吃素的主。这一年的凤城，当真是很不太平。
在这个江湖气很重的季节，朝廷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昨日冯木冯道长被杀，也不过是由着明霞山庄宴请各派，一同主持公道，并未派出什么捕快衙役。可是今日的事情就不同了，江锦年和朝廷来往甚为密切，听闻二月生辰，更有当朝左相送来的贺礼。他的事情，自然不能单单只交给江湖人。可是作为一个江湖刀客，他的死，江湖人定然不愿意交给没用的朝廷。
所以这个案子，很难办。
凤城官府内，有经验的捕快已经以各种名义请假在家，什么老婆生孩子，孩子上学堂……更有甚者，在百济堂开了病假单。许是今日来百济堂的捕快太多了，大夫难免烦躁，竟然开出了月经不调，崩漏等等病症……
总之，今天的府衙，很安静。
“老爷，您看这怎么办？”师爷将那些药方一张张叠好。
县爷叹了口气，说道：“看看还有谁没走，找个看着机灵的先去顶着。”
“可是老爷，这人，都走光了……”师爷翻着名册说，“除了，除了让您派去找照顾二夫人的风广一。”
县爷今年已经四十二岁，和正室无出。但碍于岳父乃是当朝户部侍郎，不能也不敢得罪，为了延续香火，只得偷偷摸摸养了个小妾，也就是师爷口中的二夫人。二夫人很争气，上月诊出有了身孕，县爷的收入由正室把持，实在没有钱再雇佣什么下人照顾，这才找了县衙里最不起眼，最新来，还没编制的临时工风广一前去照顾。
县爷一听，说道：“赶紧把他找来，给他腰牌，让他赶紧去江家盯着，等着上面的人来了，他爱去哪就去哪……”
江府在凤城西南面，和游龙客栈只有一条街道相隔，所以消息传的很快。昨日王朝明已经因为冯木的案子，被请去了明霞山庄一同主持公道至今未归，今日能主持大局的，论辈分，便是季天齐和东方霄。两人商议之后，由季天齐作为代表去江府打探查看，东方霄负责看护门下弟子。
送走了季天齐，东方霄并未做别的吩咐，只是在大厅品茶，段天涯早上练剑完毕，也来到了大堂之内。
“见过师叔。”行过礼，却欲言又止。
“你伤刚好，莫要着了风寒。”东方霄淡淡的说道。
段天涯看着这年纪轻轻的小师叔，淡淡的语气中有着丝丝压抑与疲惫。段天涯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问道：“敢问师叔，可是因为莫师妹的事情，在担忧？”
东方霄抬起头，倒也没否认，说道：“昨日派内弟子言行多有不妥，以莫小瑶的性子，定然不屑与之辩驳。平日里王长老和季师兄太过于娇惯她，一言不留竟然不知所踪！难道非要令人去寻她认错才肯露面？如今凤城之内，人人自危，她只身一人，又未佩剑，要人如何不担心！”
段天涯恭敬道：“莫师妹的脾气，向来如此。还望师叔宽待。”
东方霄看着他，久久未语。
“师叔有话要说？”段天涯问道。
东方霄这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挥了挥手，要他退下。
莫小瑶只是去了趟“水帘洞”。如今那里，高高在上的是紫衣金扇的少年，白玉手指在这山洞中更显夺目。莫小瑶也不客气，拿出一张纸，交给刘一正。刘一正转手呈给随念。
“莫姐姐当真大方。”随念并没有看那张纸上的方子，只是由身后的沉香收了起来。
莫小瑶笑了笑说：“小小年纪，后生可畏。”
随念水蓝色的瞳孔荡漾出迷惑的笑意，笑声回荡于石壁之间，他说道：“莫姐姐可是错怪了我，我怎知莫姐姐七窍玲珑心，会用什么样的药来骗我，这以人试药，是最好不过的了。”
莫小瑶眸中一冷，若是她在百济堂配的不是万散粉，那死的，就是大师兄了。
“莫姐姐找我也有些日子了，不知道是什么事。”随念说道。
莫小瑶轻笑两声，说道：“我当真没想到，毒公子竟然是如此少年郎。”
“怎么，莫姐姐怀疑我是假的不成？”
莫小瑶笑着摇了摇头，就凭他夜间下毒，大师兄左肩中毒，那出神入化的毒技，天底下除了毒公子，当真是不会有别人了。
“只是近来有个疑问，无论如何想请教一下毒公子。”这些日子来，莫小瑶却是十分担心阿丑，但愿今日能问出些眉目，“不知道这天下之毒，可还有万毒册未能记述的没有。”
“哦？我倒是不知道，莫姐姐对制毒用毒感兴趣。”随念见她旁敲侧击，不直说来意，他也绕起了弯子。
“我所求所问，自是为了救人。”莫小瑶说道。
“没想到，剑走偏锋，手染血腥的莫姐姐，竟有个菩萨心肠。”随念冷笑道。
莫小瑶笑的惬意慵懒，本以为这样魅惑的脸要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实，却听到了一番正义言辞：“我乃正道，锄强扶弱，治病救人，实为本分。”
随念一愣，转而笑出声来。
真真假假，谁又能知道谁的心思。
罢了，随念紫衣锦袖一挥，神情一样慵懒，目光却是如鹰取食，说道：“莫姐姐虚虚实实的本事当真无人可及，只是不知是怎样的毒，连万毒册都没有记载。”
话已至此，算是莫小瑶和毒公子随念，达成了共识。
莫小瑶对阿丑之毒，做了描述，期间随念偶有思考，打断细问。一番谈话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天明。随念决定细想一下，若是有眉目，再约相见。莫小瑶点头默许，起身离开。
送走了莫小瑶，随念水蓝是瞳孔紧缩，杀气尽显，刘一正上前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随念看着洞口莫小瑶离开的方向，声音空洞没有目的，问道：“如果莫小瑶知道，她损兵折将，费尽心思要救的人是我大哥，你说，她该有多失望。”
刘一正看着莫小瑶离开的方向，略做思考，答道：“莫小瑶似正非邪，不像是会因为庄主身份而疏远之人。”
随念闻言，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转而越笑越大，竟似犹如夜昙怒放，惊了山洞一片安静：“想是如今，大哥认为自己修炼的焚心心法只差最后一层，待到与人交合渡功，中毒之状也会消退，到那时，就可以压制住那十一坛坛主，迎娶莫小瑶。”
刘一正是何等聪明，赶忙问道：“莫非庄主有难？”
随念目光一冷，如落地冰雹，说道：“他亲信之中，必有奸细投毒。如果不是大哥为修炼焚心心法自饮毒酒，两种剧毒相互牵制，那万毒山庄早就易主了。”
刘一正是万毒山庄的护法，自然是属于庄主亲信之一，此时听到庄主有难，不愿干等，立刻请辞道：“我这就回庄。”
随念冷笑一声，说道：“回去有用吗？你当真以为那群老匹夫会让我们回去？”
“这……”刘一正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眼随念身后冷面不语的沉香。沉香面色更沉重，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随念，她自幼便跟随随念，可以说是看着这少年成长，如果不是在万毒山庄被人阴冷算计，如今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瞳，这样的身子。
“少公子不便长途跋涉，若是担心大公子，由我回去便可。”沉香说道。
随念叹了口气，并没有去看他们二人，反倒是在自言自语，说道：“大哥不愿莫小瑶以身犯险，我却也不想要柳家断绝在那躲在暗处的小人手里。还望哥哥他日莫要恨我才好。”
“公子的意思是？”刘一正问道。
“让莫小瑶做饵，引蛇出洞。”随念说道。
莫小瑶刚刚踏进凤城，就听到了江家灭门的消息。好在此时正值秋明大会，各路武林世家都在，开起会来也方便。听说明霞山庄撤了擂台，换上了茶具，请了落峰派，苍穹派，坤灵派，峨嵋派，万福林，雄霸镖局等等江湖上人人都听过的人物。期间，位于凤城郊区的秋寒山庄派出了家丁百余人，维护凤城秩序。省的一些品行不端的江湖人再趁机作乱，坏了江湖名声。秋延年带着自己的长子秋长天也在明霞山庄住下，隐隐之中，又有了当年群龙之首的姿态。
为了找到毒公子随念，莫小瑶曾经向万福林主借了十余人，结果都是有去无回。听闻一直神秘莫测的万福林主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不许万福林任何人与莫小瑶往来。莫小瑶在市井走了两圈，打听到了足够的消息，正要往游龙客栈的方向走去，却听到身后有个驾着马车的人大声喊着“让让，快，快点都让一让。”
莫小瑶美目带笑，觉得这失控狂奔的马车很是好玩，看着马车将要冲到她面前，一个转身，竟将马上的人拉了下来。
那人头戴方巾，眼神还被马车晃的没有焦距，莫小瑶看他呆呆傻傻很好玩，大发善心的拿了颗珍珠，点了马的穴道，还在狂奔的马儿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多些女侠。”那人已经恢复了神志，拜谢道。
莫小瑶点了点头，她不喜这种中规中矩的态度，中规中矩的样子，总觉得，这样的人虽然客气，但是很有距离。见没什么热闹的莫小瑶顿时觉得了然无趣，转身便走。
那人看着她的背影，赞叹着女侠的潇洒。还有正事要办，回过神来，向东面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