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负心的丈夫离婚后的这几个月,雪梅内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波动,除了偶尔到丈夫留给她的那家公司(也是他俩共同打拼的公司)里走动走动,几乎都是以泪洗面,终于她的心逐渐地平静下来。这天,她随手翻开桌子上放的那本《流行时尚》杂志,这是女友凤荷给她带的让她放松心情的。她百无聊赖地翻看着,都是一些男欢女爱的悲情故事,心里就隐隐生出一种疼。目光下移,看到每页下面登载着交友信息,再往下翻,是征婚广告。雪梅的心里就是一动,自己才三十岁出头,后半辈子长着呢,总不能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吧?她想起女友凤荷的话:梅姐,你打扮打扮谁也看不出你是个少妇,还以为是个漂亮的雏儿呢。想到这儿,雪梅走到镜子前仔细打量,自己皮肤光亮,除了些许的疲惫之外,没有显老的地方。顿时,雪梅来了精神,给报社打起了电话。
下一期的杂志还没到手,雪梅就迎来第一位应征者。这位男士气宇轩昂,高高的个子穿着也十分得体。雪梅看上第一眼心里就笑了,登征婚广告不失为寻找另一半的好办法呢,接触一下也不错。雪梅当即和这位男士约定了见面的地点。
地点选在公司后面的公园里,这里风景怡人,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去处。男士很绅士,先用手帕把一块石头上的尘土掸去,才向雪梅优雅地作了“请”的手势。雪梅坐下去,心里甜滋滋的。可没说上几句话,男士问:你看我怎么样?一句话问得雪梅莫明其妙,她答道:好啊。男士一下兴奋不已:这么说,你是认可我啦,现在什么都是快节奏,你看,要是你愿意,咱什么时候把事儿定了。天!这也太快了吧,雪梅也没反应过来,这男的就要凑过来要拥抱她。吓得雪梅惊叫一声拎起包落荒而逃。
回到公司的办公室还娇喘吁吁,看那男的文质彬彬的样子,竟如此粗鄙。她想起了女友凤荷,女友也三十多了还没嫁人呢,理论可是一套一套的。想到这儿,她给凤荷打了电话,约定在一家咖啡厅里见面。
听了雪梅的述说,凤荷哈哈大笑。她打趣说:我们大名鼎鼎的经理居然让自己的约会对象吓跑了。凤荷又说:我们的大经理也感到寂寞了啊?这一句话说到雪梅的心坎里,她对凤荷说:我不可能像你一样对这种事无所谓,你能见一个爱一个,我不能。凤荷不耐烦地说:我知道你要做贤妻良母,行了吧?你怎么死脑筋啊,外面不好找,你不会多向身边瞅瞅,知根知底的不好吗?一番话点醒梦中人。张伟、王涛和方强跃入了雪梅的视野。
雪梅先用排除法在心里打了一个小算盘。张伟、王涛和方强可以说都是公司的骨干和中流砥柱,没有他们雪梅的公司早垮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三十来岁还没有结婚。当初,丈夫走的时候也想把他们三个挖走,可他们都表态说,这家公司倾注了他们的心血,就都留了下来,这几个月公司的形势一片大好,可以说和他们三个人的功劳分不开的。张伟和王涛长得要模样有模样,嘴巴也甜,在公司里叫老板,私底下见到雪梅都是“雪梅姐、雪梅姐”地叫,雪梅早不把他们当外人。至于那个方强能力也不错,可把他定为的意中人就有些差强人意了。方强黑黑瘦瘦的,个子也矮,和自己站在一块似乎还没有自己高。自然地,首选就是张伟和王涛了,又不能两个人都要,还得动一番脑筋呢。雪梅想到此,竟为自己的想法兴奋起来。
雪梅在公司里放出风来,说是要提拔一位经理,让大家推荐或自荐。有些人听出话里的含义了,公司就她一位经理,再有一位经理那八成就是他老公,换个外人她放心吗?好多人跃跃欲试。
雪梅总是有意无意地找张伟和王涛谈论工作上的事。这天,她仔细打扮一番就直奔张伟的办公室。一路上雪梅想了好多,诸如如何问一些问题来考察张伟的人品和他的人生态度等等,到了张伟办公室门口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正踌躇间,听到屋里打着电话。“凤荷姐啊,你好,你的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她上当啦,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太好了。”雪梅正要抬手敲门,猛然听到女友“凤荷”两字,就把手放下了。耳朵贴在门缝屏气凝神去听,里面又传来笑声:我们经理看到那本情啊爱啊的杂志了,她正寂寞哩,正好利用她的这个弱点,一举把她拿下,好,好,谢谢你!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雪梅在外面听得真切,原来张伟和自己的女友合伙骗自己。她恨不得进屋掴张伟几个耳光,可理智告诉她不能这样有失风度,她是公司的经理,别人怎么看自己呢?
女友也变得不可信任,雪梅感到自己像只在海上飘浮的小船没了方向。她在家沉睡了两天,又打起精神来到公司,好多事等着她处理呢。再说,她还要继续寻找自己的爱情。
来到公司,王涛早早地等候在她的办公室旁了。见到雪梅,王涛赶紧上前说:经理,我给你汇报一下这两天的工作。雪梅眼睛里闪出一丝光亮,说道:我不是说有事让你们自行解决吗?我相信你们。王涛立即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谢谢经理信任,我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地把工作干好。然后犹犹豫豫好像有话要说。雪梅有点纳闷儿,正好也想和他说说话,就说:你进来吧,我有话给你说。王涛高兴地进了屋。
雪梅在屋里正和王涛说着话,却听“嘭”地一声门被撞开。屋里的人一愣,雪梅定睛一看,是张伟。雪梅一看张伟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吼道:你干什么?张伟摇摇晃晃地说:我来揭穿一个阴谋。这时,雪梅注意到张伟满身酒气,是喝醉酒来的。王涛一看张伟的模样,跳起来就去拉张伟,嘴上劝道:你喝多了,等回头再来向经理汇报。张伟瞪着一双兔蛋眼:不用你扶我,你不配,你是个小人!王涛接过话头:好了,张伟兄弟,你喝多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咱这关系谁跟谁啊,走,我先扶你去休息。不去,张伟用胳膊甩开王涛的手,我要是不喝多我还不来呢。这一下王涛脸上挂不住了,脸一沉强行把张伟拉了出去。一旁站着雪梅满面怒容脸色铁青,看着眼前的闹剧,如坠五里雾中。
这天下午,方强来找雪梅,说张伟和王涛各自把自己的工作交代了一下,就走了。两人共同给她留下一封信。雪梅打开信,直看得目瞪口呆。信中的大意是这样的:
经理:
你好!我俩对不住你。我们都骗了你。自从你失去丈夫以后,我们都开始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当初我王涛一心想谋求经理的位置,就串通张伟合伙骗你,我答应张伟等我当了经理,他做副经理,让他按我的计划执行。要想当上经理,做你老公是最稳妥的做法。其实我是有女友的,她就是你的好朋友凤荷。岂料凤荷不光和我好,还和张伟不清不楚。凤荷就把我的计划透露给了张伟,张伟听凤荷说你对他也有意思,就不满我给他许的愿——当副经理。一时酒后失态,那天撞开了你的办公室。我们知道,张伟酒后失态的事,您势必查个水落石出,与其让你查出来大家难堪,不如我们早早离去。
另,希望经理交友要慎重,你的女友凤荷有蛇蝎心肠,她同时脚踩两只船,无非就是在我们身上都押下了赌注,不管谁做了经理,这家公司迟早都会被她弄到手。
雪梅顿时目瞪口呆,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复杂。
雪梅看了良久,沉思不语。方强提醒她:经理,他们走了多时了,我是在他们卧室发现的。
雪梅警惕地说:我的心好乱。
方强一怔,笑了笑:我明白了,你正在想这封信是不是真的。我正要向经理请辞呢。我会把工作交代清楚,马上就走。说完,扭身走了。
这时,雪梅的电话震天动地响起来,一接,是老客户的电话。对方问:听说,你的两个得力干将都走了,我提醒你啊,那个方强你可不能放走了,我们之间还有好多合同没有落实呢,你要放走他可就等于把财神放走了。
雪梅透过窗户往外看,方强已然扛着包裹走到公司的门口。雪梅想:我得赶紧想个办法把他留下来,自己不能没有一个帮手!于是,她掏出了手机。
离得太远,雪梅看不清楚。方强手里拿着手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载《文艺生活·精品故事》2008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