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李老师被退休的事搅得焦头烂额。李老师不是不想退休，可是家庭的窘迫和拮据，不得不令李老师冷静地去思考这一问题。老伴有病，儿子生活不能自理，全家人就靠李老师一人撑着。如果退了休，工资就会少拿，而自己又没有一技之长，上哪儿挣钱来养家糊口？
县里下了文件，对五十五岁的男教师“一刀切”。李老师想去和校长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申请再干几年。自己身体硬朗，与学校和学生结下深厚感情，一旦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李老师犹豫着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校长听完李老师的话，眉头皱了一下，李老师的心也“格登”沉了一下。校长很严肃地说：老李，你是个好老师，我也舍不得你走，可现实是我们学校超员，你不走，年轻同志就得走。让谁走？不瞒你说，这两年分配来的毕业生哪一个不是和领导有关系？让我为难啊。
下午，李老师赶到学校，其他老教师都在喜气洋洋地领表填表，惟独李老师坐在一旁心乱如麻。正发呆间，校长笑吟吟地来到他面前问：老李，你怎么不过来？李老师下意识地伸出手，以为校长递给自己的是一张退休表格，接过拿到手中一看，才发觉是一封信。他瞅瞅校长，校长示意他赶快打开看看。
李老师颤抖着双手展开信，信不长，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尊敬的校领导：
你校李××老师，因家庭情况特殊，盼妥善安置其退休事宜。
落款是市教委。旁边还有县教育局领导的批示：一定要妥善安排李××老师。李老师一看，顿时热泪盈眶，他知道自己有个学生在市教委。李老师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年，李老师接的是初二（3）班，这是全校最乱的一个班，学生普遍厌学，特别是男同学调皮起来一个赛一个。有个叫明洲的同学是最“出色”的一个。他不光打架，还染上了喝酒抽烟的坏毛病。一次，明洲偷偷吸烟，把别人的被子烧了个洞，后来越烧越厉害，差点酿成一场火灾。学校做出要从重处罚的决定，勒令其退学。学校征询李老师的意见，其实是给李老师通报对明洲同学的处理决定。李老师极力阻止，说学生年龄还小，应加强思想道德教育，不应勒令退学。最后李老师在全校师生大会上作了很深刻的自我检讨。后来，明洲同学很争气，成绩一步步跟上来，升入高中，进入大学……
校长的话把李老师的思绪拉了回来，校长说：我们领导班子研究过了，决定留下你，毕竟还有一些岗位需要老同志嘛。听了这话，李老师眼眶一热，泪珠子顺着脸庞恣意地流下来。校长说：你应该高兴才对，哭什么呀？
校长又递给李老师一封信，说：老李，还有一封信，你回家再慢慢看。
没等回到家，李老师就打开信，李老师的双眼又一次模糊了。信的结尾写着：老师，您只是想在晚年继续发点光，发点热，当初您包庇了我一回，现在，我也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包庇您一回……
载《短小说》2005年第7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