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舟横要收发现树瘿壶的人做徒弟,的确让范雨荷有被揭伤疤的感觉,她对两个徒弟说:“我脑子很乱,你们先下去吧。”
下午,范雨荷拄着雕满荷花的手杖,走进孤舟横的工作室,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没说话,也没有打招呼。倒是范亮、老谭和李善岭等双方的弟子,交叉着给两位大师鞠躬行礼。随着范雨荷说声大家都退了吧,双方弟子包括斟茶的徐老伯都退到客厅去了。徐老伯见两位大师都板着脸,怕万一说生气了,别人不好进屋劝,就偷偷给芸窗打了个电话。
孤舟横说:“雨荷,咱们有几年没见了吧?你身体还好吧?”
“身体还好,就是这心气不顺。韶萍,当年咱们在灵山分手,可不怨人家老佟呀。怎么的,整死一个老佟,还要把我也整死?”
“雨荷,这话怎么有市井味道啊?兴师问罪,也要师出有名吧。”
“市井味道,呵呵,奇怪吗?60年前,你不就说我们范家壶有这个味道嘛,花里胡哨、雕虫小技嘛,呵呵,我们要是不俗,怎么能衬托出您的高雅来呀!”
孤舟横微笑一下,闭目养神。
“孤舟横,□□以后,咱们可是都说过的,谁都不提树瘿壶的历史旧账了,怎么又弄出一把树瘿壶来?听说,还要把捡壶的小孩收做弟子?他什么功底?这是你收徒的规矩吗?哼,还不是想借他再刺激我几十年呀。”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芸窗走进来,她笑嘻嘻地说:“范奶奶,这捡壶的唐东,是我发现的,也是我的学生,将来写壶史的话,可别把什么好事给安到我爷爷头上。这事起因是□□非要找我爷爷鉴定,这才公开的,我爷爷才不想提这些破事。范奶奶,您要是烦那个唐东,咱就不收留他,让他还捡破烂去。”
一番话,把范雨荷逗乐了,芸窗接着说:“爷爷和范奶奶,您两位是大师,当今紫砂界最大的腕儿。您二老见面,就应该像武当张真人和少林方丈见面,场面又热烈,说话还文绉绉的,那叫我们这些小喽啰才有面子。是吧?”
“去去去,大人说话,你小孩子跳出来干吗?”孤舟横说。
“我马上就闪,范奶奶,您知道不,我是您的超级粉丝,您收我做弟子得了,那样,我就可以和我爸爸平辈了。”
“好孩子,可不敢说这话呀,小心挨你爷爷板子,你家那可是阳春白雪呀,我老太太是下里巴人,登不得大雅之堂的。”
芸窗趴在范奶奶耳边悄声道:“什么阳春白雪,光秃秃的简直是莫名其妙,您的花器那才叫雅俗共赏呢。”
让芸窗这么一闹腾,再绷脸气氛都不对了,范雨荷站起身说:“得了,我的话也说完了。芸窗姑娘,临走我也得像少林方丈似的,说句好听的吧:韶萍,咱们约好,再活二十年,看看谁能做出汗露血珠壶来。”
孤舟横站起身,抱拳说道:“保重保重。”
告辞出来,芸窗搀着范雨荷,在大家簇拥下往外走,范雨荷问芸窗:“你说的少林方丈叫什么来着?”
“智圆吧。”
“不对,你说这个名不是当方丈的,好像叫空见大师。”
“费那劲干吗,下次金庸大师再去看您,你问问他多好。嗨,还有更简单的办法,我找本书查查,回头打电话告诉您。”
送走范雨荷大师,芸窗对送出来的几个师伯说:“怎么样,小女子一出手,立马止住两位大师恶斗。”
李善岭一竖大拇指,说:“化干戈于无形,芸窗女侠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