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顿后逍遥继续道;“最后就是夜神宫的任务了,夜飘香在将所谓的凶手杀掉。这样子看来这个案子好象就了结了,在根据刚才的所说的情况,这些事自然也不会有人声张。这岂不是最好获取暴利的手段?不然他又从何得到的巨额财富来维持两个组织的开销?并且在日后,夜飘香要扬名之时,这些因为得到了夜飘香帮助而得以报仇的人,自然也会站出来为他说话为他做证。这简直是天下间最过精妙也最过可怕的一石二鸟之计!”
听完逍遥这么一番解释,精精和尚也想明白了为什么,他们在见过胡明那些人后,那些人就要死。这也同样是他们的局。
那些人死后,他们就有了顺理成章的理由去杀逍遥,如果成功,他们可以把逍遥的“罪行”公布天下,让逍遥也同样成为他们名利下的牺牲品,如果失败,他们也同样可以把所有的罪责推给叶神宫。
这样无论成功或是失败,他们便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这时就连身为武当张老,一向修养极佳的风翼子都已经几乎按耐不住了,这是一个多么庞大而又可怕的计划?这种可怕让他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他都感到胆寒。
逍遥突然很感叹,他愤恨的看着柳吟踪道:“你为了一个人的名声,不惜牺牲掉这么多的人命,而且还要弄得他们身败名裂。你毁掉的不是一条生命,而是别人的整个人生!”
柳吟踪没有动怒,他依旧浅浅的保持着自己的笑容,他对竟然有人能精确的分析出他全盘的计划而感到惊讶,也对所有人对他的计划的震惊而感到自豪。
这时他缓缓的叹了口气,他很少叹气,因为世上没什么事值得他叹气。但他现在叹气,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一生真的结束了。他抬起头问逍遥他们道:“你们都有子女吗?”
逍遥自然摇头。
柳吟踪又问:“你们知道成为一个万人景仰的侠客,成为古往今来天下第一的侠客是什么滋味吗?”
逍遥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滋味必定不好受。”
柳吟踪没有理睬逍遥后面的话,他继续道;“想我五岁练武,得以奇遇,学遍天下武功。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少年,我的梦想就是成为这样一名侠客。但我却错了,我做了许许多多的好事,得来的不过只是一句谢,一句赞赏。混迹了两三年始终漠漠无名,想要做一番大事,却始终无大事可做。无奈之下,我只好先后挑战武当和少林。本想借此名动天下!”
“的确,我成名了,而且名动江湖,谁人都知道我柳吟踪是个武学奇才。但仅此而已,这个名声,是我所希望的吗?没有人尊敬我,只有畏惧。就算我创办了夜神宫杀死当时被称为天下第一采花贼的飞天燕子,擒拿了背七十四条人命的鬼眼狂魔龙天啸,独力挑了为祸黄河水域的天星帮。结果总是一样,一步错,满盘输。”
张老三道:“所以你就退隐江湖?开始了这个可怕而庞大的计划?”
柳吟踪道:“人生短短数十年,我有多少时光可以这么耗?如同一盘棋局,当胜负已定后,不如放弃重新来过。那时我已和如幽成亲,并有了飘香,我得为他打算,他的父亲虽然只得到一个天下武功莫不精通的称号,但我必须要在他身上完成我未完成的梦想。”
张老三道:“难道你不知道就算你这些计划顺利施展,夜飘香依旧不可能盖过逍遥。”
柳吟踪道;“没错,我就是深知这一点,所以我才要杀他!”
张老三又道:“但你根本杀不了他。”
柳吟踪听完这话呆呆的看着张老三,最后无力的点了点头。
张老三继续说:“既然杀不了,为什么还不收手?”
柳吟踪叹道:“其实那****败在那位姑娘手中时,我已经在思考,自己所做的这些,是不是真的错了。”
张老三抢道;“你这岂止是错了?简直就是大错特错,错得不能在错!”
柳吟踪道:“那日起我就想着,不如收手吧,我也和如幽谈过此事。但是……”
逍遥道:“你是否想说,我步步紧逼,逼得你不得不错下去?”
柳吟踪道:“难道不是?如果你不在追查此事,我现在早已遣散叶神宫,南飞云也不会死,包括叶神宫的所有人我也会给她们一个很好的去处。并且我现在可能已和飘香与如幽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安静的生活。”
只听逍遥愤怒的一掌拍在他身前的那张石桌之上,顿时石屑纷飞。只听逍遥道;“难道你就不为你那时先前所害的那么多条人命而感到自责?没有想到过,那些事的责任都需要你去承担?”
柳吟踪楞住了,他的确完全没有想到过。
张老三道;“一个人做错了事,并不可怕。怕的是,这个人做错了事,却一直不断在逃避责任不敢面对。这本是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但在这人世间,却总有人犯着相同的错误。”
夜飘香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手里的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回鞘。他走到柳吟踪面前道:“爹,月如幽真是我的亲生母亲?”
柳吟踪点头道:“是的。”
夜飘香突然觉得自己眼睛好涩,但却流不出半点眼泪来。夜飘香的剑快,世上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杀人时,却并不是任何人都杀得了的。但这个世界总有一个例外,这个人,如果夜飘香要杀,就没有任何人能阻拦。
这个人就是——他自己!
逍遥他们完全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映,夜飘香就倒下了。柳吟踪彻底的楞在了那里,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精心设计的伟大计划,换来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离去。他在想,如果当初自己和有了如幽和飘香后,自己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隐居下来,是不是现在可以活得很好?
但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每个人不管他做了什么事,都要对这件事负责。这也是世人常说的代价。
油灯还在闪烁,空气在凝聚。柳吟踪这次还能逃得了吗?他逃不了,有天下轻功排名前三的三位好手在,有天下第一硬的精精和尚在,有天下第一嘴的张老三在,有天下第一点穴手的司空无影在,还加上武功在江湖中以算得上一等一好手的冷寒青在。
如果这么多的高手还能让一个人跑了,那这个人必定不是人,而是神。可惜柳吟踪不是神,他是人,所以他逃不了,他也没打算逃。
在叶神宫被毁的那一次就已经是他最后的计划,那招金蝉脱壳只要月如幽这个替他一死,世界上就没有人会想得到情深还活着,活在柳吟踪的影子里。
他永远不知道逍遥的下一步是什么,所以他败了,败在他看不透逍遥这个人。他的计划无论每一步都可以说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逍遥他们并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杀柳吟踪,包括司空无影,因为当他看到这个垂暮的老人,在自己人生最后的时刻那副挣扎的痛苦模样,他也忍不下心。
人总会死,所有人都是。所以司空无影想开了,尽管那人是自己师父,至少自己的师父到死的时候,他都是那么开心。这已说明了他这个人生是一个美好的结局,比起柳吟踪来说,他实在幸福得太多。
此时天空已经逐渐亮了起来,在天空的最东边,渐渐泛起黄色的光,证明着新的一天又已来临。
当逍遥他们走出夜神宫时,身后传来了柳吟踪的长啸声,啸声如嘶,泣声咽咽。从那些幽暗的山洞里辗转回响,在这时的天空下,显得无尽悲凉。
轰然一声,夜神宫倒塌了。
张老三问:“夜神宫的其他人呢?”
但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感到自己好象问了一个蠢得不能在蠢的问题。如果那些其他人还活着,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出来过?既然他能将叶神宫的人杀掉灭口,更何况夜神宫的人?
精精和尚感叹道:“父母的爱,有时候的确是一种崇高情感。但无论多么崇高的情感,如果是强加于他人身上,这份情感只会留下一段悲伤。”
张老三却不同意这个观点,他道:“柳吟踪他从始至终都并没有过对谁的爱,他一直只爱的人只有他自己。月如幽,夜飘香,包括两个组织里的数百条人命,都只不过是他棋盘上的子,最终的目的只不过满足他最后的胜利。”
逍遥突然觉得张老三这一句话似乎是他十句话里的最后一句,所以他笑了起来,和煦的初晨在他的脸上洒出了一圈迷人的光晕。
这个时候就连一向嘴不饶人的张老三都觉得,逍遥是这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人。
数日后,京城百花楼里,逍遥拿着酒杯把玩,他面前有张老三和司空无影及精精和尚。司空无影已经走出了阴影,他是个坚强的男人。坚强的男人通常都会把生死看得很平常,一个人总有死的一天,所以我们更加要好好活着。
张老三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后道;“逍遥兄弟,你和那位骆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逍遥放下手里的酒杯,他一直最担心的就是张老三他们问骆思音的事。他环视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拉长着眼睛看着他,就等着他告诉他们这位绝色的美人的过往。
逍遥叹气,他突然抬起头道:“你们真想知道?”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逍遥伸出手指道;“她人在那,你们自己问她吧。”
张老三几人一惊,赶紧回过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结果发现别说骆思音,连半个女人也没有,只有一群莽汉在那喝酒。
他们回过身来时,逍遥已经不见了。
司空无影道:“是不是我们所有人在他面前时,都显得特别笨?”
精精和尚也觉得莫名其妙,因为他自认为自己在江湖中并不笨,而且还算聪明,最起码他不会被这种下三滥的把戏骗到。
张老三叹气道;“其实我们都不笨,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时,我们不需要太聪明,他总是能把事情想得妥妥帖帖。我们的这些聪明自然便也用不上,放置久了,自然也就笨了。”
这时三人的大脑里突然冒出一个问题,交上逍遥这样的朋友,到底是算运气,还算是倒霉?
但就在他们三人大脑冒出这个问题的同时,逍遥大脑里也冒出了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该让骆思音插手这件事。许多事能瞒一时却不能瞒一世。但他却没能思考多久。
因为他现在身前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还是个挺漂亮也相当聪明的女人。她就是花阎王,逍遥一见到她,第一反映就是,她肯定没找到骆思音,所以她就来找自己了。
不过逍遥这次却猜错了,花阎王现在的脸色很白,喘着粗气道:“快,快,快去救思音。她,她被人带走了。”
逍遥的脸,突然变得像是看到了花阎王喜欢上男人一样奇妙,这种笑从逍遥脸上呈现出来显得相当有趣。
有时候她觉得花阎王在自己眼里,并不能算是天下第一聪明人,至少他,还没有自己聪明。
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习惯性高估自己的呢?过高的估计自己的人总会出现失误,这是一条定律,所以逍遥也会出现失误。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