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都剌(1305?~1355?)元代诗人。字天锡,号直斋。答失蛮氏(回族)。回回族人,一说蒙古族人。其祖思兰不花、父阿鲁赤世以膂力起家,累有功勋,受知于世祖、英宗,命仗节钺留镇云、代,所以萨都剌的生地为雁门(今山西代县)。萨都剌的生卒年难以确指。今参照与萨都剌同年进士杨维桢生年(1296),及《雁门集序》中“逾弱冠登丁卯进士第”说法,定萨都剌生年为1305年左右。又据萨都剌晚年投入方国珍幕中的传说,定其卒年为1355年左右。
念奴娇·登石头城
石头城①上,望天低吴楚,眼空无物。指点六朝形胜地,唯有青山如壁。蔽日旌旗,连云樯橹②,白骨纷如雪。一江南北,消磨多少豪杰。
寂寞避暑离宫③,东风辇路④,芳草年年发。落日无人松径冷,鬼火高低明灭。歌舞尊前,繁华镜⑤里,暗换青青发。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
①石头城:即金陵城,故址在今南京清凉山。
②樯橹:指战船。
③离宫:行宫。古代帝王出巡时驻跸之所。
④辇路:指宫中御路。辇,本指使用人力的车。后多指帝王所坐的车。
⑤繁华镜:花纹繁细的铜镜。繁华,繁花,古代用铜镜,镜的背面刻有花纹。
《念奴娇》(石头城上)是萨都刺的代表作,和苏东坡《念奴娇》(大江东去)词原韵,也是继王安石《桂枝香》(登临送目)之后写得最好的金陵怀古词。
首三句,词人登上石头城,举目四望,感到吴楚这一带天都低了。眼前空虚渺茫,一片苍莽气象。这三句从大处着眼,写得雄浑有力。指点着过去繁华过的地方,一处一处地观看,现在还剩下些什么呢?只有青山壁立,繁华之迹无处寻觅。接下来回忆当初在这里发生的战争:战旗之多之密,仿佛连太阳都可遮住;战船之大之高,上与云连。可是争战的结果又如何呢?不过是留下一片“白骨纷如雪”的惨状供人缅怀和凭吊!更有那么多的英雄,将他们的智慧、勇气乃至生命都消磨在这条江的两岸!
下片专从南朝繁华的消亡来写。在金陵,帝王们避暑离宫的旧地,如今已荒凉寂寞、衰败不堪了。离宫里的御路,年年生出新的芳草,再也没有皇帝的车辇走过。落日以后的离宫在无人的松径里,鬼火忽高忽低忽明忽灭。这几句触目生慨,用芳草、鬼火来衬托离宫的荒凉寂寞。“歌舞尊前,繁华镜里,暗换青青发”三句略推开,说自己在歌舞酒宴的生活中,不知不觉地变老了,镜里的青发已经悄悄地变白。苏轼的《念奴娇》(大江东去)从怀古转到感叹自己:“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萨都刺也是这样,由为古人叹息而转为对自身嗟伤。词人在这既悲古人又悲自身的深痛大哀之中,最后吐出两句凄怆难禁的悲语:“伤心千古,秦淮一片明月。”对全词的悲情作了一个总结。
这首词将山水描写、登临吊古、伤时感世和自叹身世结合在一起,眼前景物、胸中感慨,交汇于笔端。深沉豪迈、凄凉悲慨兼而有之,是难得的佳作。刘子钟在《萨天锡诗集序》中评价萨作:“其所以神化而超出于众表者,殆犹天马行空而未骤不凡,神蛟混海而隐现莫测,威风仪庭而光彩翩跹,莫不耸观而快睹也。”用于评价此词也是恰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