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国际机场的T3航站楼。
人来人往的机场快轨旁,我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没有熟悉的温度,没有熟悉的气息,也没有熟悉的身影。
一切的一切陌生得犹如我一无所有的第一次,站在这个无数人向往却永远不会属于我的城市里。
相恋三年,他就这样为了成全孝道抽身离去;这一千零九十五个日日夜夜,朝朝暮暮,换来的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相背而行。
如果说,早知道芳心倾尽换来的就是这样冷冰冰的散场,或许,在他追求我的时候,我就会断然拒绝,轻描淡写的告诉他,‘小弟弟,你还没发育好,姐姐不是你的菜。’
可那一天,我就如同个不谙世事的傻丫头,洋溢着幸福的笑,轻易、草率的将自己交付给了他..
而那个时候,除了不切实际天马行空的做梦,我们什么都不想,更无法知道多年以后,人生道路上的邂逅,会演变成无法收场的家庭伦理。
人吃五谷杂粮,总是难免沾染虚荣的气息,迁就迁就,慢慢也就变成了爱呀爱呀。
原本让我欣然向往的婆家之行,把一切人性丑恶的东西全部剖开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是那么的懦弱,而他的母亲更是自私到了极点。
那个据说气候宜人,民风淳朴的海滨城市,让我觉得氧气稀薄,几乎压抑到崩溃的情绪,容不得多一分钟的耽搁。
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我踏上了十一返途的高峰期。
千米的高空之上,身边白云缭绕,那么美好,偏偏我的身边却乌烟瘴气,除却他母亲疯狂的叫嚣,就是自家双亲苦口婆心的劝告。
我很想知道,这不是全球气候变暖,也不是美国再一次遭遇了恐怖分子的袭击,更不是我们任何一个犯了要枪毙的罪过儿,这场恋爱想要个结果,怎么就惹到了那么多的人?
但凡是认识不认识的,能说明白家长里短的角色都毫不含糊的登场。
xxx说了,你们如何如何——这是他妈妈的口头禅。有无根据与否和需要什么形态的变化,全凭她的表演风格。
需要什么,就按上个好事者说什么,她没去做个群演,我真的觉得是影坛的损失,这尖酸刻薄的嘴脸只供我一个人欣赏,实在浪费。
房和结婚,爱或者不爱,起码的尊重与信任,在一瞬间全部成为了三堂会审热议的话题。
而我,一个人坐在卧室中,听着泼妇一样胡搅蛮缠的话语,如坐针毡。
我的爸妈年事已高,被个小了自己十几岁的老女人呛声、顶撞,却还在忍着,无非是不想棒打鸳鸯,毁了一口人的缘分。
换做平时,我风风火火的性格,一定会冲上去骂她个狗血淋头。
但,这一次不同。
在许多看不见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中,为了沈暮雨,我当了回哑巴,破天荒的体现着好修养。
我心想,你若知道我的爱有多深,便不该把你妈放出来伤人。
可偏巧,他如同我一样四大皆空,独自走到了阁楼再也没出来。
我承认那一刻,我的心中满是怨恨,愤愤的想要揪着他的领子破口大骂。
可晚饭遛弯的时候,他脆弱心痛的睨着我,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娶回家,我的心又变得软了。
质问的话,我说不出口,只因为我知道他有多苦、多难。夹杂在中间饱受煎熬的滋味儿一点也不比我好受。
女人呐,总是喜欢推心置腹的这样去想,念着别人的好,自责自己的坏。熟不知,谁才是谁的劫?谁又是谁的缘?
我一言不发,只是和他一起坐在老旧广场的台阶上,看着一群大妈搔首弄姿的舞蹈。
我摸着他扎手的毛寸,眼睛一阵阵的泛酸。就算我不知道我那飘渺的、生死未卜的前途,我也预感到我们的恋情不再前进。
它像是一条延伸的生命线一样,被人生生的扯断了。
一头站着他守寡精分的母亲,一头站着疼爱我到不计任何代价的父母。我带着不该有的沉默,和对那个处女座老女人的无限厌恶,借口有事连夜飞回了北京。
在这里,我无车无房,清贫的女**丝一枚,但至少,我可以成全爸妈的尊严,顺道缓和下他们濒临流产的母子情。
简讯响起,我低头看了眼手机。
总算是等到了他的信息,我长出了一口气,这至少说明,他还没彻底被他妈禁锢了人身自由。
【到家了吗?】
【没有,我在快轨上,等会儿东直门再倒地铁..】
【哦,分得清方向吗?】
【你..大爷的。】
【小的知错了,娘娘别动怒!】
【甭废话!赶紧回宫!】
【小的明白。】
沈暮雨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着调起来像个不修边幅的坏叔叔。
分明比我年轻一岁,偏偏留着老成的胡须,和他的幼稚的行事风格极为不符。
有的时候,我在想,这女人是容易为爱动情,还是因为母性而动情?有多少男人在外边格外阳刚,回到家中贱嗖嗖的像个没见识的娘们儿。
【嘿..我想你了..】
【转性了?小的做错了什么了吗?好惶恐..我和我的小伙伴都痴呆了!】
..
看吧,我就说,习惯了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我,突来的柔情,就这样被扼杀了。
其实,不是我天生不懂温柔,只是有些人不需要我的温柔。
悻悻的回到家中。
我像是扔包袱一样把自己丢到了床上。
这一月三千几个大子儿的房子里面,空荡荡的,死寂一片。估摸着是远离了太久人味儿,所以,空气中充斥的到处都是我想念着他的味道。
记得从前,分开最长的时间,就是工作日。
这一次还是第一次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分开,在机场他捏着我的手,难过到全身颤抖,软着语气埋怨我为什么不一起走,那场景,即便很多年过去,我依然会记得。
我愿意相信这情感表露的真实性,愿意投入其中,也愿意去祝福他……去找寻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