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身侧的大手紧紧攥起来,恨自己恨到痛不欲生。
——如果当初能不那么执着,如果他可以再多爱她一些,她会不会把一切都告诉自己?
——为什么偏偏是那样的对待她?
“是妈妈在遗书里告诉你的吗?她有没有说……”
听到他的问题,岳知画理加激动,她笃定庄慈心一定是在遗书里交待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呢?
可是,要直接问出关于孩子的事情,她还是有些犹豫了,那毕竟是她跟别的男人的基因生下的孩子,在云正沧这个那么在乎忠贞的人面前提起来还是令她忌惮的。
“知画,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我跟你一起去寻找孩子,让我来做他的爸爸?”
身材细长的男人弯下腰,大手捧住桌面上一双小手,目光灼灼的望住水眸里一抹不安。
“正沧……”
岳知画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眼里闪动的渴望突然化成疑惑,竟然忘记了抽回自己的手,就那么任他握住自己的看着他缓缓在对面坐下。
“我想好了,我愿意做你孩子的爸爸,哪怕他不是我的……”
说这句话时,云正沧脸上闪过一丝忧伤,继续转为认真的注视着面前的小女人:
“我从不知道你为我,为云氏做过那么多……你的牺牲……太大了!而我却混蛋的那么对待你五年……知画,接下来的日子,就让我用一生去弥补曾经的过错吧。
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爱我们的孩子,无论他是不是我亲生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还不放心,怕她不相信自己,吞一下口水后又补充道:“包括你肚子的这个,我都愿意承担责任。”
“……”
他的认真让岳知画突然不认识他了,好像坐在面前的男人不再是跟自己有过五年婚姻的人,而是上大学时那个翩翩少年。
如水的眸子里有说不清的欣慰,却不见半分爱的情绪。
“知画,答应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就好,剩下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让你满意的!”
捧住小手的指骨用力,紧紧包裹着掌心里无骨的柔软,语带祈求的望着她。
“不可能的!”
因为他的用力,岳知画感到吃痛才反应过来手还在他的掌心里,用力把手抽回来,同样认真口气回答:
“你已经有了史风菲,我希望你们过得幸福,不要再离婚了,那样的痛苦是令人终生都无法释怀的。”
“可是她背着我跟别的男人,我为什么还要为了她而委屈你呢?”
提起这个话题,他的愤恨就不打一处来,说话的声音也提高几度,眼里燃起被欺骗的怒火。
向来最讨厌不忠的女人,可是他却偏偏放弃了对自己最忠贞的一个,娶了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的女人……
这件事就是对他固执性格的一记响亮耳光。
“我想看看妈妈的遗书,能给我吗?”
岳知画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她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孩子的线索,然后去大山里找田秋辰,再和她一起把肚子里的孩子带大。
她看向云正沧的眼神是忧郁和焦虑的,那里有对亲人的渴望,也有对冷烨的顾虑。她不知道那个家伙什么时候会突然找过来,只希望云正沧能快点儿把庄慈心的遗书拿出来。
可是她的眼神里却是这般慌张,就越是让对面的男人心疼。
“知画,你跟我说实话,冷烨是不是待你并不好?为什么你连出来见我都不行?他在大肆收购云氏股票的时候,是不是也对你的自由进行了限制?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他qiang暴的结果?”
云正沧双手支在桌面上微微俯身,隔着桌面注视着一脸焦急的女人。
“正沧?你说他在收购云氏?这是真的吗?”
这件令岳知画担忧,以她对云正沧的了解,他说出来的话一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而冷烨也绝对是个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可是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云氏的发展壮大有她付出的心血,从某种角度上说,那是她用一个家的解体换来的。
牺牲之大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像。
而冷烨现在却要摧毁它,这无异于将她的心血付诸东流的举动。
“是真的。”说起这件事,云正沧情绪回归到了严肃的状态:
“其实,他对云氏的攻击最早可以追溯到你去巴黎以后,那次的合作,就是他在背地里暗暗动的手脚。
他假意跟云氏合作,还请出了法国财政部长出面搓合两家公司,不过是想得到你和云氏罢了。
不过你一直没有让他得逞,他就忌惮着这件事没有马上对云氏下手。可是上次你们来参加过葬礼后,他就突然开始行动了,现在的云氏已经快要被他掏空,只剩下一个空壳还在挺立着。
不知道他哪天不高兴,大手一收就会让我们一无所有……”
面对这样的局面,曾经满怀抱负的男人,显得那么无能为力。他不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而是在得知了岳知画曾经为了云氏付出的一切后,他那颗为了家族事业而跳动的心彻底死了。
事情果然如庄慈心想到的一样,如果有一天,云正沧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他会不顾一切的放下所有只追随着岳知画的。
他的心从来就不在经营上面,他要过的就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田园生活。
是庄慈心这个妈妈,生生将他捆绑在了云氏企业的继承人位子上……
“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个事实令她无法接受——冷烨接近自己,原来真的一直都有他的目的!
——他真的不曾爱过自己!
水眸里染上痛苦和失望,眼神呆滞的没有焦点。
——他那么霸道的剥夺了自己清白,然后哄着她怀上他的孩子,却原来都是为了攻击云氏!!
温润的樱唇微微勾起来,却透出一抹无助的自嘲。
“知画,回到我身边吧,冷烨对你从来都不曾有过真心,他只是利用你来打击我,打击云氏。”
见到这样的她,云正沧胸腔里闷闷的一痛,那种被什么梗住的感觉再次回来,令他头也开始有些疼了。
大手紧紧抓住面前的小女人,目光里尽是真诚:
“反正我也不喜欢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来做你孩子的爸爸,回到我们的别墅里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答应我吧!”
他说着,大手从怀里掏出离婚时,岳知画还给他的钻戒,趁着小女人愣神的工夫,执起那只右手的无名指,将曾经的婚戒套在葱白的指间。
手指上的冰凉令沉浸在悲伤中的女人回神,她蹙眉抽手,松开握住水杯的左手就要去取下戒指。
“知画,妈妈的遗书你还要看吗?”
见到她的动作,云正沧突然把一张叠得整齐的信纸搁在那只戴了戒指的手上,挡住她看向钻石的视线。
遗书正面露出几个娟秀的字迹:我走了……
透出无边的悲伤与无奈,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放弃对于戒指的纠结,纤纤细指连忙展开信笺来看。
“正沧我儿: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一辈子太累,我要去地下找你爸爸,跟他说说妈妈的苦啦。
云氏有了今天,妈知道是你和知画不断努力的功劳,而你们两人的离婚,令妈妈心里一直都不能放下对她的愧疚。
妈妈对不起知画,你也对不起知画,我们云氏都对不起她。
她是多么好的一个孩子,每每云氏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妈妈告诉她怎么做,她从来都不会推辞半分。
可惜,你没有这个福气,妈妈也不能还她这个人情了。
孩子,听妈妈一句劝,史风菲不是个可靠的女人,如果孩子生下来了,能离婚还是离吧,她不会像知画那样真心实意跟着你一起生活的。
还有云畅,妈妈一生觉得很亏欠她。
虽然她不是妈妈生的,可她仍然是你爸爸的骨肉,和你有着相同的血脉。妈希望,你以后能待她好。
等妈妈走了以后,这世界上唯一可以值得你信赖的人就是她了。
你爷爷年纪大了难免糊涂,有些事情也不用太当真,他说喜欢史风菲就随他说去,而真正能帮上你的人只有你妹妹。
妈妈走了以后,你也不要太难过,这对我来说并不是痛苦的事,而一种解脱。
每天承受着超过我能力范围的压力,多年来都无法安然入睡,神经衰弱、心力交瘁,我已经对这个世界毫无留恋可言。
你不用追究医院和特护的责任,也不用再为妈妈大操大办,就让我安静的睡一会吧,纷扰的一生太繁重,我只想躺下好好歇歇。
最后,我希望我儿把这些事告诉知画,向她转达我的歉意,告诉她——我走了……”
看到这里,岳知画已是泪如雨下,脸上蜿蜒流过冰冷的两道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