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昨天做噩梦了吗?”见青璇沉默不语,惶恐自己多嘴的映影连忙又道:“公主,您现在要洗漱吗,我去准备。”
青璇一双迷蒙的大眼盯着她看,突然失笑:“你不用那么诚惶诚恐,以后在我面前,不必谨言慎行,我又不是会吃人的母夜叉。”微一顿,认真的回答了先前的问题,“对,我昨天是做噩梦了。不光是昨天,最近一阵子总是做相同的噩梦。”
前一段话让映影心怀感激,觉得公主这么善解人意,却被天下人所误会,后一段话却让她揪心:“公主老是做噩梦吗?”
青璇一脸倦容的点点头。这件事,她从没给任何人提过,因为根本就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便一直压在心底。
“那公主怎么不宣御医看看呢?”
青璇未置可否,怅然一笑。御医医术再高超,医得了人身,却医不了人心。心病还得心药医,尽管她还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病是什么。
两人的对话,清晰的飘进了末魇的耳里。柳树下,高大的身影愈发挺拔,幽深的眸中,隐着坚不可摧的意志。
青璇心里记挂着尹凝语,穿好衣裳就冲了出去,迎面赶来管家,告知尹凝语正在寝室里昏睡。
她迅速望了末魇一眼,心里已经可以肯定是他找到的。顾不上喝一口水,青璇火燎火燎地就要去看望,来到寝室台阶前又有些迟疑,怕自己冒冒失失地再次把尹凝语给吓到。
踌躇着拧着衣袖,不知该如何是好。昨天未捕捉到的灵光倏然间又钻入脑海,她迟疑的吐出一个名字:“莲儿?”
映影下意识的以为要吩咐自己做什么,挠着脑袋问:“公主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口中一遍遍念叨着什么,脑中的思绪逐渐清明。她煞有其事的一击拳,生怕自己下一秒会忘了似得喊道:“对,是莲儿,没错,就是她!”
“公主,谁是莲儿?”映影一头雾水。
“在你之前伺候我的宫女。”青璇垂首继续捣着小拳头,来来回回在台阶上走动。边回忆边道:“当初莲儿突然间疯疯癫癫的模样,跟现在的语姨很像。”
映影无声的吞了口吐沫。原来是盛传被公主逼疯投井自尽的宫女,以前深信不疑,现在不由开始怀疑事件的真实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末魇漆黑淡漠的眸光,为之一深。这种巧合,让他不由不怀疑其中的关联。冷静的查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示意回去再做商议。
青璇乖乖闭上嘴,然后转身回去。映影吃惊的瞪大眼睛,公主和末大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融洽了?而且那种心灵相通的默契,教她疑心自己花了眼。
“你确定,莲儿的状况和现在语郡主很像?”关好门窗,末魇淡淡地问。他的声音很好听,很特别,低低的,徐徐在空气中滑行。
青璇肯定的点点头。
莲儿服侍了青璇有两年之久,凭心而论,她比映影机灵的多,但青璇不喜欢她,总觉得这个眼珠子一天到晚转个不停的小丫头心思太多,青璇看厌了阿媚奉承,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
“在她疯癫之前,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末魇又问。
习惯性的窝在软椅里,青璇歪着脑袋,细细回想。之前对莲儿不怎么看上眼,因而也不甚留意。搜肠刮肚了半天,脑海蹦出很久前一个片段。
那是一个无聊漫长的下午,她盖着柔软的毛毯缩在软椅上睡觉,醒来发现莲儿眼神闪烁表情慌乱。她四下张望了一下并未发现不妥,于是神色不耐地叫她把茶端来。
把这段过往说完,一时间沉默下来。映影咬着下唇思付了片刻,最先出声:“公主,是不是她做错了什么事?”
青璇摇摇头:“没有,这个丫头心思很缜密,很少出错。”
“那她或许一时贪念熏心,偷了公主的东西而公主不觉呢?”映影很快又抛出这个可能性,不是她有意污蔑同僚,而是这种奴役偷主人钱财的事,屡见不鲜。
青璇还是摇了摇头,莲儿应该没有这个胆量。她又想到什么,补充道:“我发现她那几天都魂不守舍的,脸色也不好。”
说着又勾出当日的一些细节,她有些莫名其妙地自言自语道:“我明明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可睡前的茶居然还是热的,可能是我睡迷糊了吧。”
末魇眸光一闪。
若是没有猜测错的话,那叫莲儿的宫女一定偷偷沾染了紫烟花茶。
只有公主能享受的紫烟花在别人心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崇高地位,堪比稀世珍宝,强身壮体驻颜养容的说法令人坚信不疑,谁会想到这么淡雅的花儿对凡人来说居然是一味毒药?
乌焰无意间曾提及过,凡人不可轻易接触紫烟花,轻者可以令人头昏目眩,重者神志不清甚至疯癫致死。
末魇不由蹙起眉,照这个说法,那以青璇每日的摄入量,早就该死上几百回了,偏偏她安然无恙,这其中,必有玄机。
想着乌焰昨夜支支吾吾三缄其口的模样,可推断青璇的身上,必定藏着惊天秘密。
接近的近了,越是能感受到萦绕在她身上的谜团,也就越加感到心惊。
她瘦小的身体里,到底藏着多少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秘密?
就像乌焰所说,他一向置任何事于度外,既然下定决心要守护青璇,不管暗处藏了多少看不见的阻挠和危险,无怨无悔,勇往直前。
心念电转间,抬头看见青璇情绪低落地支着脑袋出神,估计是又念起昏睡中的尹凝语,他当然不会把心中的结论告诉她,于是大家同时缄默起来。
映影一会看看自家主人,一会看看末魇,当目光移到那一身黑袍上,一时间竟忘记了收回。
以前末大人总是距离公主两丈远,加上敬畏,映影很少敢正眼打量他。眼下才发现,这位惜言如金的末大人虽然整天穿着沉闷的黑袍,但举止投足之间流露出独特的魅力,深不见底的眼眸只是淡淡的扫上那么一眼,就会让人心惊胆颤,忍不住俯首称臣。
但现在只是看着他默不作声地思考着什么,映影的一颗小心脏都要莫名其妙地狂跳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