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白县地处赣鄱之地中部偏东,辖七镇八乡,三个垦殖场,一百多个村,其中之一就是弋阳村。
“爸,怎么还没到呀?”眼看着县城里最热闹的电影院和人民广场都甩在了后头,赵淳终于忍不住了。
“别急,马上就到了,咱们住的地方可好玩了,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五菱小货车几乎穿过了整座县城,终于在县城西北角的一处工地前停了下来。小县城的商品房一般都不会安装电梯,所以绝大部分房子修筑到六楼就不再往上建了,而眼前的这几栋商品房已经筑好两层了。
“不会就是这里吧?”苏夜和赵淳惊呆了。
“猜对了,就是这儿,别傻坐在那,下来卸东西了。”赵五叔笑得说不出的奸诈,就像一个成功骗到小孩子手里棒棒糖的猥琐大叔。
这片建筑工地还真不小,在建商品房前面是一条县里的主干道,车来车往的,不过大部分都是电瓶车。
虽然说这小县城的物质生活也已经发展到了一定的水平,买辆小车也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可毕竟这里只是块巴掌大的地方,小县城的人又都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一年到头也难得出去旅个游,就算花上个十来万买辆小车,也没地方可用。
商品房的后面是一片大大的院子,院子里摆放着各种建筑材料,钢筋、水泥、沙子、板砖……全都杂乱的堆放在院子各处角落里。
院子的最北面,与围墙紧贴着的是,是三栋连在一起的年久失修的小平房,倘若不是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各类生活用品,苏夜真要以为那是用来盛放垃圾而不是人住的地方,一种危险来临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赵五叔指着那三栋小平房,兴高采烈的说道:“同志们,创业尚未成功,大家仍需努力,前面就是我们以后奋斗的大本营了,在那里,我们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动力和激情,用我们的汗水挥洒出一片天地。”
苏夜一愣神,突然有种身处传销组织的错觉。
出发的时候兴高采烈,到达之后却是兴致索然,赵淳觉着自己上当受骗了,委屈地蹲在一角看着父母和苏夜忙活着将东西搬进房间,任凭他们怎么叫唤也不肯上去帮忙。
两间小平房,苏夜和赵淳住一间,五叔他们住一间,餐桌厨具等就摆放在五叔那个房间。等一切收拾妥当了,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胖婶炒了几个小菜,一家四口坐了下来,赵五叔也不知从哪拿了一瓶酒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头。
老人看上去该有七十岁上下了,头发掉的差不多,剩下的几缕也已经是一片花白,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谦和的笑意。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工地上看守院子的老李叔,也是我们今后的邻居,就住在咱们隔壁,正所谓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还要相互照顾才是。小夜、小淳,快叫李大爷好。”
“李大爷好。”
苏夜和赵淳是饿极了,也不管有没有客人,两人狼吞虎咽扫荡着桌上的菜肴,嘴里含糊的打着招呼。
“看这两小崽子,真是没礼貌!”
“唉,都是在自己家里,有什么好客气的,该吃的吃该睡的睡,哪有那么多规矩讲!”
李大爷将手上提着的一个袋子放到饭桌上,“这是前几天到西郊的山头上打到的几只山跳,把它爆炒了一下正好拿作下酒菜,希望不要嫌弃。”
“老李叔这是哪里话,我们高兴还没不急呢!现在可不像咱们小时候那个年代,要尝到正宗的野味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胖婶跟着赵五叔叫老李叔,赶紧搬过来一张椅子,苏夜眼疾手快的多加了一双碗筷。
“小夜子,这可是你李大爷精心调制的八珍酒,里面放了人参、茯苓、白芍、甘草等八味药材,能滋补气血,调理脾胃,一般人想喝都喝不到的,怎么样,要不要尝尝?”
赵五叔也是惦记着当天苏夜因为儿子的事昏倒在断魂谷,身体想必有所亏损,这才厚着脸皮向老李叔讨了点药酒来,就是想给苏夜补补身子。
“五叔,我看不用了,如果有什么上好的烟草,我肯定不会错过,这酒就算了,我没什么兴趣。”
赵五叔讨了个没趣,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还想再说几句,却被李大爷抢了先,“哦,小朋友,不,是小夜是吧?小夜小小年纪,还对烟草有研究?”
“您老还真别瞧他年纪小,烟龄可大着呢!小不点大的时候就跟着他师父抽旱烟,现在还好,被我们念怕了,收敛了一点,没以前那么肆意了。什么东北的蛤蟆烟、GD的虎皮皱、如皋的乾之泰、黄桥老宝成,全都给你说出个一二三来。”
“是吗?”老人眼睛一亮。
看着李大爷的表情,苏夜用脚趾头也想的到,这怕是遇上‘烟友’了。
“小兄弟,不瞒你说,老头子也是个烟鬼,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四十多年,什么地方的烟没抽过?这旱烟讲究的是个‘烈’字,越是烈烟,就越是回味无穷。要说这大半辈子最让我怀念的还是东北的蛟河烟,这蛟河烟东北三省都有种植,但唯有JL的最为正宗,就连清皇室后裔爱新觉罗-溥佐都曾经说过,清廷王室的诸多贡品中,蛟河烟那也是数得上号的。饭后一口,那感觉,简直赛似神仙。”
李大爷半眯着眼睛,似乎正沉浸在年轻时的峥嵘岁月和醉生梦死中。
“李大爷,你说蛟河烟好,我自然没有二话,可你要说其他烟拍马都赶不上这蛟河烟,那我就不敢苟同了。要我说这旱烟中的至尊,还得算乾之泰的裴氏极品旱烟,这种旱烟烟叶色泽金黄,有独特的烟香气,裴氏烟做烟胚时比石头还硬,用手指甲都夹不动,没有一二十年以上的刨烟老师傅那是刨不出这种细如发丝的烟丝的。”
虽然说烟龄不短,可这什么裴氏烟苏夜还真是不懂,这些东西都是他师父闲来无聊与苏夜说起过的,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对旱烟颇有兴趣的苏夜倒是给记住了。
“是吗?真是如此的话,那我这几十年当真是活到狗身上了。”
老头子捶足顿胸道,似乎没有抽上一口苏夜说的极品旱烟,人生都没有意义了,哪里还像是个七老八十的人,根本就成了个撒娇的顽童。
胖婶瞪了一眼赵五叔,这老不正经的,不好好吃饭,净跟小孩子聊些什么抽烟的事,胖婶平时最讨厌的就属烟味了。
一粒冷汗从赵五叔额头冒出,再不想办法阻止这二人的侃侃而谈,恐怕自己就得去跪搓衣板了。
“来来来,别光顾着说话呀,吃菜,吃菜。”
赵五叔给李老爷子和苏夜盛了满满的饭菜,就是想堵住这两人的嘴。
李老爷子七老八十的人精,焉有不知道赵五叔打的什么主意,当即闭嘴不言,不再难为这纯良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