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华在包厢里已经足足呆了一刻钟,但她却实在找不到离开的理由。倒不是这桌七八个人的身份注定是自己一辈子仰望的牛叉角色。而是谢顺一反常态,居然跟自己仔细研究计划的一些细节和可能存在的风险。
在工作上,杜清华向来是个很尽职的人,所以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跟谢顺讨论。
整个讨论途中,并没人上来敬酒,谢顺也没让她陪任何人喝酒。这让杜清华的心理防线稍微松动了一些。只盼望着快些跟谢顺聊完工作闪人。
不过她有点奇怪,起初在洗手间的走廊上,谢顺还表现得极其强势和霸道,仿佛只要他一句话,自己就得乖乖地陪他吃饭喝酒。稍微忤逆便勃然大怒。可现在却像一个斯文礼貌的学者,不仅凭借他的丰富经验指点计划书,还提出一些颇具建设性的意见。这让杜清华下意识地改观了对谢顺的印象。
“也许。之前他只是喝多了才乱发酒性的?”杜清华如此安慰自己,便也专心跟谢顺讨论项目。
足足二十分钟的细谈之后,谢顺终于将工作告一段落,冲那几个并没对他在酒桌上谈工作而不满的朋友笑道:“抱歉了,刚才有点急事,总是不能怠慢了小杜的。”
“哈哈,可以理解。”
几个跟谢顺差不过级别,或是体制内同一派系的家伙笑着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这帮人的大度反应倒是让杜清华稍有些尴尬,不由举起酒杯道:“谢谢大家理解,这次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
言罢,酒量并不好的杜清华自行喝了一杯白酒。量不大。却仍是让杜清华霞飞双颊。
四十岁的知性熟-女对不少男性牲口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这种被生活淬炼出一定韵味,却还没年老色衰的女性。更是不少熟-女控的最爱。
杜清华一杯下肚,便重新落座,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浮现一抹娇艳,颇为动人。
女人虽已为人母,也并未如何刻意地去保养。但能生出董小婉这么一个名动燕园的大才女,本身的姿色当然差不到哪儿去。再加上作为体制内的知性女性,更是对男人有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这在她本身所属的单位便已得到证实,不管是未婚的还是已婚的,都或多或少会找机会搭讪他。甚至几个她的直系领导也常常会做出一些暗示性动作。
由此可见,杜清华虽年过四十,其魅力仍是无懈可击。
谢顺见女人喝过一杯酒并未急着离去,心知目的已达到一半,便是主动替杜清华续了一杯,笑道:“小杜,之前我酒还没醒,的确做得有些过分。这杯算是我赔罪,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谢主任太客气了。”杜清华笑了笑,说道。“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杜清华并不是一个容易忽悠的小女孩,但也没老练到一眼识破人心的境界。对于谢顺这么个起初在口头上凌辱自己的男人,杜清华仍有极高警惕心理,哪怕在方才近二十分钟的交流中,她见识到谢顺颇具慧眼的点评和意见,她也只是将对方归纳为有才华,但为人不正的高干。真要让她放下警惕,是很难做到的。
不过这种性质的应酬和交流,杜清华也不再像起初那样排斥。
“呵呵,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谢顺举起酒杯敬杜清华,含笑道。“等明儿你把计划书给我,我会详细看一遍。至多后天就能给你答复。”
“谢谢谢主任。”杜清华紧绷的心情再度放松。谢顺的签字权是胁迫杜清华的唯一利器,如今他放出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主动放气了要挟自己的资本。
或许——他在洗手间外面只是喝多了脑子失灵?
这才进包厢二十来分钟,杜清华便三番五次地进行心理活动,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
毕竟,杜清华并不是一个思想太过腹黑阴暗的女人。平日里工作也很专心一意,思想极少开小差。像今天这样的心理活动。放在以往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就算跟她的直系上司相处,她也极少想这想那的。
杜清华自审着,谢顺则是起身跑去跟宁西觥筹交错。今晚,他才是真正主角。不管这位南方首富是否今晚帮了自己一个忙,以他的财力和人脉,都是今晚当之无愧的主角。但这位做主角的表现却相当低调,低调到无法理喻,毫无当主角的觉悟。
不过谢顺也清楚,若非宁西有如此品行,他恐怕也难以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所以谢顺总是会时不时地从他身上学一两招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宁兄。你说得没错,这种女人的确需要温火烹饪,太着急别说烫嘴,还有可能玉石俱焚。”谢顺小声说道。
“还是老谢你自己有本事,否则我也不可能真用迷药把她放倒。”宁西微笑道。
“不管怎么说,今晚要能成事,我一定送你一份大礼。”谢顺眉开眼笑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两人酒杯一碰,一饮而尽。
又重新拉着几个人喝过两杯,谢顺重新回到座位,见杜清华似有些放空自己,微笑道:“小杜啊,其实你不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像你这样是肯定不行的。”
“啊?”杜清华一时没回过神,莫名其妙地望向谢顺。
“刚正不阿是好事儿,国家需要这样的干部,但有时候一定要懂得变通,在守住自己底线的时候进行变通。否则一辈子没出息便罢了,还没机会完成自己的心愿和理想。”谢顺语重心长道。
杜清华微笑点头,说道:“多谢您的提点,我以后会学着变通的。”
“这样才对嘛。既然在体制内混,那就得像个体制内的人。别的咱们先别说,单单是你的交际能力,我就觉得很有问题。你看啊,坐在这儿的基本都是在燕京有点闲有点权的。你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怎么就没半点联络一下的冲动呢?换做其他人,怕是早就觥筹交错,套交情了。”谢顺含笑道。“这不仅是体制内的基本觉悟,也是做人之道。任何环境任何圈子里都必须具备这样的本能。”
杜清华苦笑道:“我只是不怎么适应这样的场面。”
“什么东西都是慢慢学的。不说其他人,至少这场宴席的主角宁兄,你总要敬一杯吧?说起来,若不是他的牵线搭桥,咱们未必能和解呢。”谢顺微笑道。
“好的。”杜清华决定再喝一杯就告辞,呆在这儿没意思,坐了这么久,她也算是给了谢顺面子。
宁西见谢顺将喝酒的任务推过来,倒也没反对,只是语调谦和地说道:“杜女士,看你好像还有事儿,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咱们连喝三杯,然后我亲自送你出门如何?”
杜清华略微犹豫,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三杯?
虽说酒杯并不大,但对酒量一般的杜清华来说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不说喝醉,却也可能神智模糊。正当她犹豫间,附近几名燕京官员亦是附和道:“一杯也成,不过只跟宁兄喝不跟咱们喝也说不过去吧?哈,难不成杜女士瞧不上咱们?”
几人的附和并不严苛,属于酒桌上的普通劝酒。杜清华见状明白是无法避免,便是略显大气地说道:“既然各位这样说了,那我就跟宁老板喝三杯。”
“好样的!”
“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啊!”
杜清华在几名四五十岁的官员捧杀下,连续喝了两杯五粮液,包厢内立刻响起了怂恿的掌声。当她口齿不清,连脑袋都有些沉重地举起第三杯,正要跟宁西碰杯时。房门忽然被推开。钻进一个头发有些蓬乱的年轻男子。并放下一句在这帮官员听来极其大逆不道的话语。
“杜阿姨,这杯我替你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