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迷局
说着,看一眼南宫龙痕:“崇宁王,你留下。”
南宫龙痕点头,其他人纷纷退下了。
“现在,你可以说了。”康女主望着女儿,即使是对女儿如此关切,但一旦涉及到国家大事,还是一脸肃重。
翎嫣小心说:“母后,你知道女儿喜爱结交些江湖人,也是因为这个性子与龙痕性情相投,可是女儿亦有看走眼的时候,那个……刺杀龙痕之人,便是女儿不慎结交之人,他一直对女儿纠缠不清,这番听说女儿与龙痕在一起,便胆大包天,闯入军营刺杀,可女儿到底是个女孩子,出了这样的事情终归是不好,况且无论是我东辽还是大邑,女子名节都是极看重的,这样的事情,又要龙痕如何对外人说?这才出此下策,干脆偷偷令人放了两名刺客,也便罢了,这祸原起于女儿,母后却要亲自来兴师问罪,这叫女儿于心何安?”
康女主凝眉,看女儿一眼,她深知女儿的性情,的确爱结交些江湖豪客,前些年,还有一落魄江湖人找她找到了东辽皇宫,只不过自此,翎嫣便对那人鄙夷厌恶了,这话,倒不是不可信。
但,她仍有疑心:“可我听说,行刺者还有一名女子。”
“母后,那女子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帮手,于这件事更是毫不相干,母后若要怪龙痕,倒是不如先将女儿责罚一顿在手。”翎嫣语气里带着撒娇。
康女主犹豫一忽,望一眼南宫龙痕:“南宫龙痕,不论起因如何,我女儿肯为你去死,这是不争的事实,若你日后对她不起,便休怪我东辽不念旧情。”
康珍希,不愧是踏着鲜血与尸骨自刀尖上走过的女子,她眼风凌厉,如有刀锋,南宫龙痕看一眼翎嫣,遂道:“是!公主情深意重,南宫龙痕定当铭记于心。”
康女主点点头:“好,我亦有许多国事处理,自当与东辽众臣交待一下,明儿个便赶回东辽。”
东辽虽距这里不远,但毕竟有些路途,翎嫣有些心疼:“母后,为了女儿让您特意跑这一趟,女儿真真难过。”
康女主望向女儿,目光见了继续温柔:“好了,只要你好好的,便最好了,只是若你嫁到大邑,母后的王位却不知要传给谁!”
康女主知道,大邑堂堂崇宁王是不可能随翎嫣来到东辽,其实,用一桩婚姻与大邑结好,也是一件好事。
想来想去,她还是让翎嫣前来驰援。
翎嫣道:“母后,我东辽女儿个个优秀,只是母后太疼翎嫣了,其实星盈姐姐便强出女儿许多。”
康女主点点头:“不错,星盈的确是不错的孩子,只是性子过于刚强了。”
南宫龙痕听着她二人竟当着自己的面前,讨论东辽国事,显然已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康女主与翎嫣闲话几句,便去了。
帐内,只剩下南宫龙痕与翎嫣,翎嫣的脸色随着康女主的离开而沉了下来。
南宫龙痕上前一步:“多谢公主。”
“别谢。”翎嫣看南宫龙痕一眼,“我从来不是好人,更不是什么菩萨心肠,我这么做,不过就是让你再欠我一个人情!南宫龙痕,你堂堂男儿大丈夫,总该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吧?”
南宫龙痕一怔,显然,翎嫣公主接下来的话才会是重点。
“当然,我南宫龙痕有仇必报,有恩必偿!”南宫龙痕亦不想亏欠谁。
“好!那么你记着就好,你欠我这个人情,便作为一个条件,至于条件是什么,我尚且没有想好,等我想好,你便不得违抗!”翎嫣因病弱而苍白的脸,微微有嫣红的颜色。
该是激动所致吧?
南宫龙痕有些微犹豫,翎嫣知道他的心思:“你放心,我绝不叫你杀人放火、背信弃义、叛家叛国!”
正午过后,天有些阴了,不知是否会有一场秋雨?
“好!”南宫龙痕终究道,“我答应。”
不论如何,他都是欠了翎嫣不止一次人情,这次若是没有翎嫣,恐怕自己早已死了不止一次!她只用一个条件交换也算合情合理。
翎嫣公主听了,转身出帐,她披风被秋风扬起,飘展如同旷野中翩然的蝶,南宫龙痕远远望着,这只蝶,只恐怕将永远的飞入他的生活里,振翅之间,不会永远安宁……
入夜,月与星辉被阴云遮蔽了,今夜没有好的月色。
叶丝丝熬不住有些困倦了,毕竟旅途劳顿,加上她忧思重重,令她无比疲惫。
可她仍然坐在桌前强撑着,刘浩云道:“还不睡?”
叶丝丝看他一眼:“和你同一房间,要怎么睡?”
“又不是没有同房过?假惺惺什么?我可有对你如何吗?”刘浩云放下手中书卷,起身道,“你若不睡,床就是我的。”
叶丝丝知道,在竹屋之时,她们也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可刘浩云并没有侵犯她什么,但她终归觉得这不一样。
“不一样,在竹屋,你都是睡在屋外面。”叶丝丝道。
“啧啧……多无情的女人,这入秋的天,正当寒凉,你却忍心叫我到屋外去睡?”刘浩云打趣的道。
叶丝丝实在困顿的不行:“不管了,刘浩云,你说过,要我亲眼看着你杀死南宫龙痕才要我!大丈夫可要言而有信、言出必行!”
刘浩云一怔,她倒是在这里等着!
他不禁失笑:“好!真把自己当绝色美女了不成?你现在这幅狼狈样子,就是脱光了,我刘浩云也未必有兴趣!”
“这样最好。”叶丝丝转身上床,她真是太累了,都未及梳洗,不一会,就睡着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刘浩云打开门,只见紫云与紫灵端端的站在门口。
她们一个身穿白底水染粉色芙蓉裙,长发连绵,媚眼如丝,一个一身水翠色莲花荷叶裙,发髻轻挽,眉带星月。
手中各自端了红木托盘,上有好酒好菜,紫灵道:“当家的,紫云今儿个多有无礼,对叶姑娘出言无状,亦甚是后悔,看到当家的屋里还亮着灯,便准备了些酒菜,给当家的和叶姑娘赔罪。”
刘浩云看看酒菜,酒香扑鼻,是自己最爱的杏花红,那些菜,银丝鸭肉、青葱鲈鱼、酱牛肉,也是自己爱吃的菜。
“叶姑娘睡了。”刘浩云淡淡说。
紫云便道:“如此,我便明儿个再来给姑娘道歉,今晚,还请当家的……赏脸。”
紫云卑微的低头,那瞬间眼神,忽然对刘浩云有所触动,他忽的忆起与叶丝丝的争执,叶丝丝说,要了她们的清白,却始乱终弃,将他当做了无情无义的男子。
其实想想,事情虽不尽然,可到底这两个女人跟他多年,无怨无悔,无功也有苦!自己的确过于冷漠无情了些。
想到这,他走出房门,轻轻关上:“便在院子里吧,今儿个虽没有月光星色,倒也有这满院子的晚菊开得好。”
紫灵与紫云互看一眼,连忙将酒菜摆满了桌。
“当家的,这杏花红,是您最爱的酒了,您说,杏花洁白的最美,酒却是杏花红最好,紫云这就给您满上。”紫云将酒给刘浩云倒满,刘浩云一饮而尽,酒香而甘冽,醇厚浓郁,入喉舒爽,很久没有喝杏花红了,“再满上,明儿个我兴许又要为将军去办些事请,你们姐妹留在这里,还要万事小心。”
紫灵与紫云互看,双眸之中皆闪过一丝犹豫与不忍,终究紫灵道:“那……叶姑娘呢?”
“叶姑娘……不喜欢凌那也,我到时候会送她去江平,她亲戚那里去。”刘浩云道。
“可是当家的,即使送到了亲戚那里,您便不怕凌那也抓姑娘回来?”紫云道。
刘浩云放下酒杯,一杯夜色浓重,亦如他的眸:“如此这样,我与他的所有情分也就都到了头!”
这话,很重!
紫云拿着酒壶的手一紧,微微沉一口气,依然笑着起身说:“既然当家的有了安排,今夜便当给当家的践行了。”
一杯又一杯,紫云紫灵陪着刘浩云饮尽。
夜色如酒,悠远无边。
紫云忽然一声轻吟:“当家的……不知怎的,这酒……”
她做头晕状,刘浩云笑道:“紫云,你的酒量可不止这些的。”
紫云道:“当家的,今儿的酒好像特别烈……”
刘浩云还没说话,紫云便道:“当家的……好像……是的……”
姐妹俩说着,便凝眉,摇摇欲坠,刘浩云不解,刚要起身,亦觉得自己身子一软,头晕目眩。
这酒……这酒似乎确实来势猛烈……
紫云与紫灵晕倒在石桌上,而刘浩云想要运功,却还没有发力,便亦倒在了石桌之上……
“将她们三人抬到屋里去。”凌那也自庭院外缓步走了进来,身边侍从不无担心,“将军,您也听见了,若是将军伤了叶丝丝,刘浩云便会与将军断了所有的情分!”
“哼,是南秦天下重要,还是所谓的情分重要?况且,我与他,不过是互相利用的情分罢了。”凌那也看一眼昏睡的刘浩云。
其实,的确如紫云所说,即使他同意了刘浩云,令叶丝丝到江平去,他也可以抓叶丝丝回来,只是他深知刘浩云性子,若非完全放心,他是不会如此冒险,那江平是刘浩云老家,虽是边陲小镇,却一定有他的部署在。
为了以防万一,他只能去挑唆了紫云与紫灵姐妹。
“可是明儿个刘浩云醒了,发现叶丝丝不见了,定会怀疑到将军身上。”侍从依然有些犹豫。
“李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咱们大可以把责任推到了联军身上,他醒着不容易动手,也容易叫他瞧出破绽,可是他如今昏睡,还不是任由咱?”凌那也阴冷一笑,“传令下去,将行院,尤其是这里弄得凌乱一些,好像发生了激烈的打斗。”
李连似乎懂了:“好,小人明白了。”
正要去,凌那也却阻止了他,忽的抽出他腰间长剑,李连还没反应,那剑光一闪,便已在凌那也左肩上重重砍了一刀。
鲜血沿着衣服流下来,李连大惊:“将军!”
“喊什么喊?照我说的去做!作戏就要做足!”凌那也忍着疼,看着刘浩云。
刘浩云,本将军珍惜你是个人才,不想轻易失去才出此下策,否则早就对叶丝丝用强,不必在乎你半点颜面。
你,可要对得起本将军!
李连匆忙去了,凌那也则带着肩上,撞进了刘浩云房门。
房门的声音有点大,叶丝丝有朦胧的感觉,却并未起身,她太累了,累得不想再睁开眼睛。
“叶姑娘。”凌那也叫了一声。
叶丝丝只是稍稍挪动了下身子,而没有理会。
“叶姑娘。”凌那也又是一声,叶丝丝朦胧之中,依稀分辨,那个声音似乎不是刘浩云,可她累得依然不想动。
“叶丝丝!”
直到这一声,似乎令她猛然惊醒,她腾的坐起来,转身看来,只见正是凌那也,一身鲜血淋漓的站在了她的床边。
“凌那也?”叶丝丝震惊不已,又朝着外面望去,“刘浩云。”
她叫了一声,凌那也便打算她,“你别叫了!叫也是没有用的。”
“你……你干什么?”叶丝丝看着他一身血光,身子都软了。
凌那也冷笑一声:“你果然就是叶丝丝!哼!跟本将军走吧。”
“你……?”叶丝丝话尚未出口,已被凌那也一把抓住,他虽然受了伤,伤势不轻,嘴唇都苍白了,但力气依然很大,加上自己原本便是病弱才好,疲惫不堪竟是反抗无能,她大声叫道,“刘浩云……刘浩云……”
可是,的确没有人反映,门外有嘈杂的声音,不一会李连跑进来,看见凌那也抓着叶丝丝,又见凌那也身上的血越来越多,忙道:“将军,这女人交给属下,您的伤口需要马上处理。”
“这点伤要不了本将军的命。”说着,手上用力将叶丝丝揽住,巧劲儿将她扛在了另一边肩膀上,“叶丝丝,你既在我的手上,我看他南宫龙痕就算有天兵天将相助,我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放开我!”叶丝丝声嘶力竭的喊着。
然而,这喊声中,更有别样的痛。
多么可笑,凌那也要用自己要挟南宫龙痕,可是,自己却已经被南宫龙痕嫌弃,他……只是玩玩她而已!
凌那也就算抓住了她又如何?想必他和世人一样,都被那当街宣布她为妃的场面给欺骗了……
当然,也和自己一样……
凌那也扛着叶丝丝来到凌那也的房间,房间内有淡淡的龙涎香,这种香是南秦男人极喜欢的一种。
他用受伤的手扭动墙壁上一个开关,叶丝丝挣扎叫喊不止,却当大门打开刹那,被重重扔在了地上,她吃痛,抬眼,只见四壁灰黑,阴冷而潮湿的密室里,只有一根残烛,她望着凌那也:“刘浩云找不到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凌那也突地仰头大笑:“本将军早已经做了部署,更何况,刘浩云对女人向来没长性,时候久了,他自然不会再记得!呵,叶丝丝,不要太高看了自己!”
他的笑声狂放而鄙夷,他的目光不屑而得意。
叶丝丝望着这个人,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悲。
明明,只是琉璃居里一个小小的厨娘,为何非要入崇宁王府?她的一切不幸仿佛都是从那个王府开始的。
她很累,真的很累,她忽然不想与这个人做无谓的抗争了,她颓然的靠着墙壁,等凌那也关门出去,四周幽弱的烛光抵御不了黑暗。
南宫龙痕,你的玩玩,却要让我替你承受这样的折磨。
但你却说——自此别后,后会无期……
次日,行院之中,一切如常。
清晨的冷风,令刘浩云幽幽醒转,他猛然一惊,望着趴在桌上的紫云和紫灵,他叫了声:“紫云、紫灵……”
来回摇晃了几下,紫云和紫灵才幽幽醒转:“我们怎么会睡在这里?”
紫云按着额头,刘浩云看看四周,只见菊花瓣儿落了满地,一夜风过,竟凋落得那样彻底……
几株小树,枝丫亦折断了,这里显然发生了一场打斗,就在……他们酒醉睡着之时。
刘浩云连忙冲进房屋,床铺之上亦凌乱一片,果然不见了叶丝丝的身影。
紫云与紫灵也相继进来,紫灵道:“当家的,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