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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可能只是暂时性失忆

“你先放宽心,这可能只是短暂性的失忆,可能你对当时车祸的现场存在着恐惧,所以下意识地将一些事情忘记了。”阿洛拉替她整了整毛毯,“或许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脑子很空,像是什么都没有似的。”

她点头,“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这就对了,没事,你好好休息一下,很快会好的。”

她是医生,慕容悠当然相信她的话,但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她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出车祸后该有的样子,至少也要绑个绷带什么的吧,而且……她动了动四肢,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僵硬或迟缓的感觉。

“我怎么会出车祸的?”

“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你那天要出去买东西,下午警察局打来电话,我们才知道你出了事情,当时你已经昏迷了。”娜娜回答道。

“对,你身上只有一点擦伤,不过却昏迷不醒。”卡尔接口道。

“然后我们就送你到WFP医学研究中心,阿洛拉也没法弄醒你,我们还以为你会一直昏迷下去。”欧阳决边说,边夸张地舞动双手,表达着当时发生的一切。

“只是这样?”他们说的话,她总觉有些奇怪。

阿洛拉检查了一下她架子上的点滴,“是的,当时你就昏迷了,我想你一定是在车祸的时候看到什么能刺激到你的东西了,才致使你醒不过来,不过现在好了,醒过来就好了。”

悠看着她们四人一唱一和,心里依然毛毛的,但他们都是自己的生死之交,没理由骗她,或许真是自己昏迷太久了,所以才会如此,但是昏迷了近一年,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她似乎一点都没感觉到自己睡了那么久。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阿洛拉恐她胡思乱想,故意岔开她的思绪。

她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气虚,说一会儿话就有点喘。”

“正常,你睡了一年,只靠营养剂维持生命,身体弱是正常,等能吃固体食物的时候,你就会恢复的。”

“也对。”她苍白地露出一抹笑,眼睛不经意瞥见门口处,那半启的门口露出一只男式皮鞋,黑亮地反射着窗外的阳光,她刺了一下眼,往上看去,瞬间就对上一双眸子。

正偷偷瞧着她的狄克,下颌一绷,想要离开,可是却无法移动步子,他想多看她两眼,但……他的心剧烈地抽搐着,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由于近视,再加上阳光反射,她一时间看不清来人是谁,迷茫地脱口问道:“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整,欧阳决也发现了,顿时神色一凛,张口就嚷道:“狄克,你来了。”

他这一喊,房内的另外三人也跟着神色骤变。

娜娜意识到事情不妙,怕慕容悠的反应会伤到狄克,连忙说道:“悠,我来……介绍一下,那个……那个……”

“悠,他是……”欧阳决有些紧张,以至于说出的话也是吞吞吐吐的,心里暗叫:惨了,惨了,这下怎么办?

只见慕容悠对他俩的反应有点莫名其妙,刚想开口,又被卡尔打断了。

“悠,他是我们的队长,你记得吗?”

“对,他叫……”阿洛拉也急得团团转。

站在门外的狄克知道自己躲不开了,只好打开门,在看到她迷茫的眼神时,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脚步沉重地往前跨了一步,像是走上断头台的死囚。

慕容悠看着房内四人慌张的神情,以及狄克纠结的五官,眉头几乎挤成了一条线,脑门顿时挂上了三条黑线。

他们在搞什么?

“悠……他是……”欧阳决又跑到她跟前,一副打算替她介绍的模样。

她又看了一眼在门口磨蹭了半天,像走进来就会死一样的狄克,火气在这一刻轰的一声爆发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气虚体弱,大吼道:“你们在搞什么鬼,耍我吗?我是被车撞了,不是神经秀逗了。”

她火药味十足的吼声吓得四人一震,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发飙了。

由于吼得太大声,她脸色更白了几分,咳喘了几下,忽然怒目瞪向同样被她惊到的狄克。

“该死的,你还杵在那干什么,你和他们串通好了是不是,我告诉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狄克全身都为之一震,纠结的五官在听到她的话之后舒展开来。

除了他,另外四人也惊得张大了嘴。

阿洛拉更是被口水呛了一下,“悠……你……”她像是看怪物一样地看着她,手指指向狄克,“你……认识他?”

“废话!!”她翻了一下白眼,用一种你是不是傻了的表情回道,“我当然认识他,你们怎么了,是我病糊涂了,还是你们傻了?”

本想自己昏迷了一年,他该多着急,一直都朝着门口张望,却不见他出现,现在出现了,那张脸就像有人欠了他钱没还一样,真真是气死她了。

“等一下,你真的认识他?”阿洛拉像是被人灌了几十颗耗子药,整个人都处于惊吓状态。

“阿洛拉,你别和他们一起闹,好不好?”要命,这群人说她失忆了,可看起来他们失忆得更严重才对。

“上帝!!”娜娜用手挤压着脸庞狂吼道。

狄克站在门口,全身都颤抖了起来,他蓝色的眸子瞬间凝聚起一股水汽,他有些难以置信,也有些慌乱,站在那儿,动也不敢动,就怕这是一场梦。

好半晌,他唇齿发颤地问:“你认识我?”

悠发狠地看着他,“废话,狄克·雷·霍尔德,别让我动手打你,还是我昏迷的这一年,你有新欢了?!我告诉你……”

狄克颤抖的身躯一僵,瞬间,他冲了过来,紧紧抱住她。

她感受到他的拥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箍得她生疼,“雷,你放手,弄疼我了。”

他像是没听到,力量越来越大。

悠突然感觉到颈间有烫热的液体淌下,仿佛流进她的心,让她停止了反抗,“雷……”她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但回答她的,只是耳畔他哭声似的喘息声。

下意识地,她安抚地拍抚着他宽阔的背。

那一下下的拍抚,却让她听到了他的哭声。

仿若一场倾盆的大雨。

这算不算是喜极而泣。

门被静悄悄关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娜娜朝身后的阿洛拉问道。

这也是卡尔和欧阳决的疑问。

阿洛拉欣慰地说道:“你们知道吗?世界上有一种爱是无论用何种方法都无法抹杀的。”

“什么?”

她神秘一笑,看向那紧闭的门扉,口气多了份感叹,“那份爱比那份痛深太多太多了,又何来的等价交换?”

听完,三人明白了,相视一笑。

是的,从一开始它们就不是等价的,那份爱超出太多太多了。

芬兰罗瓦涅米。

还是那座黑色的城堡,在一片翠绿的树林中,犹如盘踞在天使之地,撒旦之身,充斥着地狱的恐怖。

一声狂躁的怒吼,打破了旭日东升的宁静,在这日照极短的国度里,本是象征着光明的太阳,此刻却像极了专门迎接恶魔的号角。

枪声随即响起,让森林里的鸟儿惊吓得飞舞离去,又是一阵枪声在宁静的早晨带来了血腥的味道。

安德鲁披散着银发,身上捆绑的绷带沾满了鲜血,他双眼发红,狰狞无比地看着眼前血流成河的尸体,他像是获得了满足,狂笑着,发出凄厉而恐怖的笑声。

那些尸体少说也有十个,每一个都鲜血淋漓,四肢明显呈现怪异的弯曲角度,瞪大的双眼里还保留着临死前的恐惧。

安德鲁像一只吃人的怪物,站在血泊中屹立不倒,他全身上下都笼罩着只有恶魔才有的残酷之气,几乎割裂了空气。

那些死人都是来杀他的杀手,既然来杀他,他为何不能杀了他们?

他似乎想通过杀人来填补心中的空虚,他不再是个人,而是个真正的恶魔,不,或许连恶魔都比他懂得收敛,他现在是不折不扣的行尸走肉。

他摇摇晃晃地在满地都是血渍的大理石上游走,发红的双眼狰狞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当他看到一具早已失去生命、只不过神经还在痉挛的尸体时,举起手中的枪就扫射。

他的疯狂,似乎没有人来阻止,整座城堡在此刻看不到任何人影,迅速生长的蔓藤在没有人打理的情况下,爬满了城堡一半的墙。

他继续狂笑着,全身上下都沾满了血,狰狞发狠的面孔,已看不出往日的俊美,有的只是一种惊悚的恐怖,看上去像是随时都会吞噬尸体的魔兽。

他眼里没有活人的气息,只有血腥味。

一阵风吹过,飘来了一袭花香,他怔忡了片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眼里闪过一道光,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玻璃花房,发红的双眼浅了几分,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疾步跨向花房,但在看到花房里除了花什么都没有时,整个人更为癫狂。

他狂叫着,像是一只野兽在夜空里嘶鸣,那一声声的凄厉叫声,是一种哀伤,也是一种绝望。

红色的眼睛更为鲜红,宛如在滴血,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了,用枪疯狂扫射着那一片缤纷灿然的花海。

当硝烟弥漫了整个玻璃房时,他看向手里的枪,那眼神是空洞的,缓缓地,他举起枪,抵向自己的太阳穴。

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他闭上眼,嘴角扬起笑,有着解脱。

食指缓缓地压向扳机……

“安德鲁!!!”米修惊惧的吼声从他身后传来。

他没有回头,依然处于扣动扳机的状态。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年老的声音在看到遍地都是尸体的情况下,惊恐地抽搐。

米修像是没听见,疾步奔向安德鲁,却在跨步的当下有一阵晕眩袭来,惨白的脸上滴落下豆大的冷汗,眼前一黑,他几乎站不住脚。

法米拉立刻上前扶住他,心想这个男人不眠不休了三个月,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能站着就已经不错了,但自己的好意,很快就被他推开。

就在米修气虚得无法再上前一步的时候,正当安德鲁食指扣下扳机的时候,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将时间瞬间暂停。

“呜哇哇……呜哇哇……”

米修看向城堡内的某一处,喜极而泣,终于赶上了。

同时,安德鲁也被这阵啼哭震醒,他下意识地回头,法米拉从城堡内抱出了一个四肢舞动的小婴儿。

有那么一刹那,他的心产生了某种强烈的共鸣,发红的双眼瞬间清亮,目不转睛地看着婴儿舞动的小手。

米修孱弱地靠在城堡的墙壁上,声音嘶哑地说道:“不看看你自己的儿子吗?”

儿子?!

安德鲁像是被雷劈到了,全身一震。

“对,你的儿子,你和慕容悠的儿子。”米修气息微弱地说道。

“米修……”他震惊地看着他。

“我……”米修想要告诉他所有的事情,但是只觉得身体冰冷无比,眼前一黑,失去知觉地缓缓倒下。

咕噜噜……咕噜噜……

透明有机玻璃的器皿中,海蓝色的液体正冒着一圈圈水泡,一个粉嫩嫩的小婴儿正蜷缩着,略显红润的小嘴正吮吸着自己的食指,他甜甜地睡着,仿若从天上掉下的天使,只不过他肚脐上插着的那根约拇指宽的水管,破坏了这安详温馨的一幕。

对安德鲁来说,他的存在就像是一缕光芒照耀进了无底深渊,引临着他,来到新的光明之中。

他双掌紧紧贴着玻璃器皿,灰色的眼睛是无尽的欣喜。

他的儿子。

他和她的儿子。

当他以为上天将希望之门完全关闭上,不会再有打开的那一天时,在黑暗中,他看到一扇窗,虽然只是打开了一条缝隙,但足以让他看到另一个美好的世界。

他的儿子……他的儿子……

他无法克制此刻涌起的情感,他正剧烈地撼动着他的心,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

“不给他起个名字吗?”身后传来米修的声音。

安德鲁抹干泪水,痴痴地看着那正睡得无比香甜的小东西,隔着玻璃摩挲着他细嫩的脸庞。

“谢谢你,米修,谢谢你……”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感激他,只能喑哑地说出一句谢语。

米修走近他,握住他的肩,“比起你当年做的那些事,这算不得什么。”他的恩情,他无以为报啊。

安德鲁回首,看着他仍显苍白的脸孔,脸上挂着从未见过的感激之情,他重重回握住他的手,“谢谢……谢谢……”

米修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不用感谢我,反倒是你,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

“他会和普通的孩子一样吗?”安德鲁问出深藏在心底的担忧,虽然他已经了解了他从何而来,但看着他必须在玻璃器皿中生长,他就有些忧心。

“你放心,这是暂时的,这些蓝色液体是用来模拟母体羊水的,可以供给他氧气和营养,只不过,他是通过培育器生长的孩子,所以成长速度会比较缓慢,这个时期是孩子离开母体的时候,但对于他来说恰恰是个危险期,所有机能都会停止生长,我之所以让他待在里面,主要是为了保证他的健康,短则七个月,慢则一年,他就可以脱离培育器,像普通人一样成长发育。”

“真的吗?”

“当然,这可是我的杰作。”这个培育计划事实上比他想象的还要成功,除了法米拉高超的基因技术之外,这个孩子似乎也有着强大的生命力。

不愧是安德鲁的儿子。

“我从未奢望过会有孩子。”尤其还是她的孩子,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像是场梦,如果不是亲手抱过他,听过他强而有力的哭声,他真的无法相信他竟然有了一个儿子。

阳光还未完全离开他。

“我们接下来可有的忙了,首先你要知道小孩真的很难养,尿布、奶粉,最重要的是要找一个会带孩子的人,否则靠我们两个大男人,又没什么育儿经验,要养活他可就难了。”米修打趣地说道。

一切雨过天晴了,安德鲁不会再有寻死的念头了,他现在只会想着如何将这个孩子养大,或许他是自己一手创造的关系,对于这个孩子,他格外上心。

这些话让安德鲁紧张起来,初为人父,他的确没什么经验,“那我要准备些什么?”他看上去很慌张,就像一个普通的男人,在知道有了孩子后,慌乱不已。

米修扑哧一笑,他从未见过安德鲁如此过。

安德鲁拢起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他挥手道。

安德鲁不再看他,视线重回到玻璃器皿中的孩子身上,眼神在接触他的时候,流露出兴奋和喜悦。

“我会给他最好的一切,用最好的,吃最好的,谁也不能够欺负他。”

“当然,因为他会有个世界上最疼爱他的父亲。”米修叹道。

安德鲁宠溺地看着玻璃器皿中那小小的身影,他会长得像谁,是像他,还是像她,一想到她,心里的痛依然存在,他知道这种痛会永生陪伴着他,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痛已不是那么难以忍耐了。

“卡奥利……”他突然说了一句。

米修愣了一下。

“你觉得卡奥利这个名字怎么样?”

米修这才知道,他在给孩子取名字,“卡奥利……不错啊,很好听。”他与他并排站着,一起看向玻璃器皿中的小天使。

这个名字再合适不过了。

卡奥利,用罗马拼音写,就是Kaori,也就是日文的かおり。

中文意思就是——香。

纽约WFP医学研究中心。

自慕容悠醒来已过了七天,她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已经可以吃一些清淡的固体食物了,她又回到了那个自信美丽的女人,她甜美的笑,总是在众人前流露,像太阳一般温暖了所有人的心。

“我们结婚。”

噗!!

瞬间,乳白色的液体从慕容悠的口中喷洒而出。

她愣愣地看着被牛奶喷了一脸的狄克,只见他丝毫不以为意地用纸巾随意抹了一下。

“我们结婚。”他口气强硬地重复道。

她瞠目以对。

“我们结婚!!”狄克凑近她吼道,“你只能答应,不能拒绝。”

他铁青的脸,在她眼前放大,这才让她找回了声音,“等……等一下。”

“等?”

他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话,猛地吻住她,缠绵而火热,让她的脑筋连转弯的余地都没有,等到他结束的时候,她已经晕头转向了。

“不用等了,我已经决定了,一个星期后,我们就结婚。”

“什么?!”她咻的一声,从床上弹跳起来。

“不要让我再重复第二遍。”他将病床上附带的小餐桌移开,免得她打翻杯子里的热牛奶。

“不是……不是……”她是被惊吓到了,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神经,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了,而且还是在病房里。

“我不能再等了。”他握住她的手,表情严肃,但这其中还有她看不懂的情感在里面。

“浑蛋!!”她咒骂道,“哪有这种求婚方式的,更何况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不是求婚,而是直接结婚。”他求过婚,只不过为了彻底删除她对安德鲁的记忆,她曾经去过监狱接近香取玲奈的事情也一并抹杀了,所以她忘记了,不过无所谓,他要她的心,从来没变过,即便她忘记已经答应过他的求婚了,但对他来说最终目的就是结婚,他要她成为他的妻子。

他已经等待得太久了。

“你连求婚都省了?!”她简直不敢相信,就算她对这些世俗礼仪再怎么淡漠,但一两个少女的绮梦总会有的,求婚就是其中一项。

“如果你喜欢,结婚后,等你身体康复了,你想要几次都可以。”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现在的他不愿浪费任何时间。

“去你的,什么叫几次都可以。”她有些生气,就算他再霸道,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悠,看着我的眼睛。”他捧起她的脸,她忘记了痛苦,但他没有忘记,那种痛依然折磨着他,现在,他只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贴上他的标签,不让任何人再夺走她。

海蓝色的眼睛波动着深情的狂潮,诉说着他最深的爱意,她知道,他是爱她的,爱得很深很深,而她也同样爱他,绝不会比他少。

只不过,这么突然的事情,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更因为他的举动,他似乎很急切,急切得有点什么都不顾了。

但……这样看着他的眼睛,她没法说出拒绝的话。

这个男人真是霸道得不可理喻。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谁让她爱他呢,还用这种放出几千瓦电流的眼睛看她。

“好吧。”她答应。

瞬间,狄克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狠狠将她搂进怀里,或许是太高兴了,他全身都在颤抖。

“雷……”她察觉到他的欢喜里有着某种她不明白的情绪在里面。

忽然,她感受到脖颈上有温热的液体滑过。

他哭了……

就因为她答应了要和他结婚?

她扬起一抹笑容,反手搂紧他。

这个男人,真的很爱她。

对于狄克,今天的一切都是最美好的,但是很快,他就遇到了阻碍。

因为他忘记了,慕容悠结过婚,而这个提醒来自于卡尔。

没有任何犹豫,他决定和安德鲁见面,而且是单独一人前往。

地点就是那次他们决斗的地方。

六月到七月的芬兰,昼夜都有阳光,但气候依然寒冷,由于日照的关系,瀑布没有被寒风冻结,依然发出轰隆隆的巨响,银白色的水花,将悬崖四周的岩石润泽得宛如玛瑙,些许耐寒的植物也在充足的阳光下享受着一年中难得的日照。

站在悬崖上,狄克望向崖底,瀑布如一条银色的巨龙直蹿入崖底的湖泊,溅起由于阳光照射而显得更为晶莹剔透的水花,这样的壮丽景色堪称奇观,他却丝毫没有惊叹之意,表情陷入一种追忆的状态。

他清楚地记得那场决斗,安德鲁手枪里的子弹在穿透他胸膛之后,他仰躺着朝崖底坠落时,什么也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慕容悠脸上的悲伤,一切仿佛都是静止的,唯有她脸上的眼泪是流动的,直到她离他越来越远,直到他再也看不见,周边的一切都像是陷入了某种暗夜的死寂。他那的确没有停止跳动、擂鼓似的心跳声,让他知道还有希望,于是,他咬牙硬挺着一口气,努力划动那犹如千斤重的四肢,无论前途是冰冷的湖水,还是地狱深渊,他都要活下去,因为这份信念,他才能奄奄一息地等到了救援。

看着崖底波光粼粼的湖面,一切恍如隔世,那时的他没有一丝惧怕,有的只是拼命,而此刻,那时被信念隐藏起来的无力和绝望,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让他有了后怕。

害怕那时如果自己没有咬牙撑下去,那么悠会怎样?

光是想到这儿,他就全身战栗。

当惊惧在他心头渐渐散去的时候,他不禁呼出一口气,紧紧握着手掌,他还活着,而她安然无恙。

光是她健康地活了下去,就足以抵消一切。

足够了……

忽地,身后的草皮发出细碎的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他背脊一僵,即便没有回头,也知道谁来了。

这种比刺骨的寒风还要冰冷的气息,除了他,没人会有。

“你在回忆濒临死亡时的乐趣吗?”阴冷的话语,像是能冻结一切,就连那轰然的瀑布声也仿佛静止了。

狄克扭头,对上寒冰似的灰色眸子,冷笑道:“不,我在享受劫后余生的快感。”

安德鲁听得出那是嘲讽,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能说你命大。”

“这也是一种运气,显然你没有。”

安德鲁抽动了一下嘴角,他的确缺乏运气,从出生开始,他就跟运气这东西隔绝了。

“废话少说,你找我就是为了讨论运气吗?”他靠向一块岩石,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支烟点燃,袅袅的烟丝冉冉升起,又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狄克扬起眉,“我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如果你的记性还不是很差的话,应该记得。”

是他的错觉吗?尽管安德鲁身上那种仿若地狱里的煞气依然存在,但少了些凌厉。

安德鲁全身一僵,深吸了一口烟,然后吐出,一根烟迅速燃烧完毕后,他又取了一根,但这次点火的手却在颤抖,重复了好几次才点着火,他猛吸了一口后,口气不稳地说道:“她好吗?”

日思夜想,即便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她,也是徒劳的,她的一切都已经深深烙在心头,除非死亡,否则他无法将她从心头抹去。

不,死了估计也忘不了。

刻骨铭心都无法形容她带给他的是怎样的痛,还有那份深深的爱恋。

“你认为呢?”

安德鲁觉得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狄克能如此气定神闲地站在自己面前,答案昭然若揭。

心头涌上苦涩,果然离开他这个恶魔,她就会好起来。

放手,是对的。

“安德鲁,我今天不是和你来算账的,我和你之间的账,这辈子估计也算不清,我来是要你知道,别再骚扰她,你的存在,只会伤害到她。”

“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胜利吗?”他用凛冽的眼神隐藏此刻心里的痛。

“胜利?”狄克睇视他,愤恨道,“你把悠当成了什么?战利品吗?还是你喜欢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当成战争,我何来胜利,你又何来失败?从头到尾被伤害最重的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悠,你最好永远牢记这一点。”

安德鲁沉默了,他当然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承认,当他爱上一个女人的时候,却也把这个女人伤得体无完肤,让她差点坠入地狱。

如果感情真的可以演变成一场战争的话,那么他从一开始就是输家,输得彻头彻尾,连灵魂都枯萎了。

“安德鲁,我和你的恩怨来自上一代,那是你我都无法选择的,但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彻底放了她,别再打扰她。”

安德鲁咬牙,放了,他早就已经放了,难道还不够吗?

“把结婚证书给我。”

这才是狄克的来意。

安德鲁的灰眸中有着不甘,更有着绝望,但那又如何,她不爱他,她爱的是眼前这个男人,一张结婚证书能代表什么。

证明,他曾拥有过她?

证明,她曾是他的妻?

还是……

不,什么都证明不了。

反而是在塞舌尔,在海椰子的毒素下,那不到一个月的时光,让他有了最刻骨铭心的回忆。

短短的二十五天,证明了他曾经是他的妻子,证明了她曾经爱过他。

比起一张纸,它来得更为真实。

他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张镶着金边的纸张,那上面有他的名字,也有她的名字,但可笑的是,它丝毫证明不了什么。

但是,他知道,如果失去它,那么她和他真的就再也没有瓜葛了。

不……

即使失去了它,他还有……

他脸上泛起笑,看着这张纸。

结束了……

“你想要它?”他恶魔般的嗓音在空气中响起。

狄克知道他绝对不会让他轻易得到,这张结婚证书事实上根本无法阻挠他和悠之间的爱情,但它的存在会阻挠她成为他的妻子。

狄克·雷·霍尔德的妻子,才是唯一适合她的身份。

这辈子永远都是。

“把它给我!!”他锐利的眼光射向安德鲁。

安德鲁看得出他眼里的坚决,即便和他大战一场,用命来拼,他都会来夺取,可惜,他是个恶魔,恶魔是不会让人毁掉自己的东西的。

要毁也是他亲手来毁。

嘶——纸张的碎裂声在空气中响起。

一片片,如雪花般在风中飞散。

狄克显得有些吃惊,他本以为他不可能轻易就范,没想到……他扯起嘴角,怎么忘记了,这个男人的自尊比什么都强烈。

看着飞散在风里的纸片,飘飞得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安德鲁灰色的眸子闪动着某种复杂的波光,他看向狄克,压抑着强烈的苦楚,“你的目的达到了。”

阿拉斯加的婚姻制度,没有婚书,婚姻也是无效的。

“不,还没有。”

“我这里已经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狄克发现了,那个他与她仅有的维系,但转念一想,这是不可能的,卡奥利的存在除了自己和米修,还有法米拉,不会再有人知道。

“永远都不要再接近她。”风中响起狄克强硬而决断的声音。

安德鲁眯起双眼,“你最好别惹火我。”

狄克丝毫没有退意,重复道:“永远都不要再接近她。”说完,他眸中迸射出浓重的杀意,如果他说不,他就会动手杀了他。

“你是在威胁我?”安德鲁的怒气被点燃了,直起身子瞪向他。

狄克与他直视,未等安德鲁有动作,他森冷地说道:“如果你真爱她的话。”

这一句宛如魔咒,让安德鲁的怒气顿消,他一颤,虚晃着再次靠向背后的岩石。

片刻后,他狂笑了起来,那笑声震颤着大地,带着浓浓的悲怆。

“狄克……我是恶魔……你以为答应了,我就会信守承诺?”这是他唯一能够反击的话。

“除非你不爱她。”狄克没有被他激怒,反而冷静得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

“我爱她,我的爱绝对不会比你少。”安德鲁狂怒地吼道,差别只在于她的爱不属于他。

他激动的模样,让狄克稍微松了一口气,“那么,就别再靠近她,永远都不要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安德鲁沉默了,闭上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等到他张开双眼的时候,眸子里只有一片死寂。

半晌后,喑哑的嗓音带着哀伤响起,“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再见她。”因为他不想再看见她眼里的恐惧了。

然后,他眼里一股凌厉的锐光闪动而起,“滚出芬兰,同样别再让我看到你。”

狄克同样寒气逼人,闪动着眼里的波光,“后半句,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滚!!”他暴戾地叫嚣道。

狄克不再停留,迈开步伐,离开此地。

在他走后不久,风中才响起安德鲁的狂笑,那笑声凄厉而揪心,更诉说着浓浓的诀别。

结束了……

这次,真的结束了……

最终,他以为紧紧握在手里的阳光还是消失了。

一年后,罗瓦涅米近郊森林里的城堡中,一个名叫卡奥利的小男孩,正式降临到人间。

同年,只相差一天,在纽约WFP医学中心里,三个同卵而生的小男孩呱呱坠地。

梦从漫长的昏睡中缓缓苏醒。

梦醒时分……

宽敞的病房走廊此刻正弥漫着一股灰暗而凝重的氛围,三两个路过的白衣护士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来躲避这沉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的惊惧,更不敢用眼睛去看走廊上或站或坐的一群人,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很阴暗,为了生命安全,快点离开才是上策。

“这样可以吗?”站在长廊一角的欧阳决蹙着眉头问向身旁的卡尔,手指指向紧挨在病房门口那两个全身都充满煞气的男人。

赫然是狄克和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安德鲁。

“总比他强行闯入的好。”安德鲁要是一旦暴走,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了,这里可是救死扶伤的医院。

“这里可是WFP的地盘……”欧阳决压低了声线,边说边观察周围的动静,“他是世界排名第一的国际通缉要犯,身为WFP的警员这么放任他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不去缉拿,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放任他在这,总比激怒他好,他的杀伤力比原子弹还恐怖,这里是医院,一旦打起来容易伤及无辜。”

“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你看看他们两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欧阳决小心翼翼地望向低气压的源头,狄克和安德鲁就像魔王一般立在门口一动不动的。

“相信暂时还不会有冲突!”卡尔笃信在没有确定悠是否无恙之前,他们是绝对不会轻举妄动的。

“你还真能安慰自己,我可没你那种心情。”这里是直属WFP的医院,他们公然把安德鲁这个通缉要犯给带了进来,万一真打起来,出了什么岔子,上头问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让他进来,难道让他炸了大楼不成。”还好,娜娜因为怀孕,不宜受刺激,他便没让她来,这种情势,她和孩子们在一起才最恰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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