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从小并没有画画的天分,也没有被家里刻意栽培
几米要来港中大举办讲座的消息发布之后,港中大网上登记人数迅速爆满,主办方不得不将讲座场地更换到可以容纳1500人的邵逸夫堂举办。1月10日,我于下午4点抵达讲座现场时,门口排队观众已然形成蜿蜒的长龙,观众的狂热之情由此可见。邵逸夫堂门口有几米的两幅作品,不少观众都特意与之合影留念。下午4∶30,几米先生在香港中文大学校长沈祖尧与港中大文学院院长梁元生教授的陪同下现身。据梁教授介绍,他于十年前就向几米发出邀请,直到最近这个愿望才得以实现,可以说,这是港中大与几米之间等待了十年的一次约会,显得弥足珍贵。
几米在观众期待的目光中走上舞台,现场三张巨幅大屏幕配合着他的讲解播放相应的画作。几米穿休闲西装,暖色皮鞋,始终微笑着,他看上去比56岁这个年龄年轻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内心始终住着一个小男孩。几米坦言,他最想与大家分享的,就是自己如何从廖福彬(他的本名)变成几米的。他笑言:“我小时候并没有很好的绘画才华被发现,只不过从小喜欢躲在角落里画画而已,但这种爱好哪个小朋友不会呢?我从小也没有被家人刻意栽培,因为我的家庭并不富裕,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日后会做与创作和艺术有关的工作。”几米透露道,他上中学之后,画画的热情丝毫没有减弱,曾经中学一年级、二年级以及三年级在学校绘画比赛中分别获得过第一、第二和第三的成绩,但上了高中之后,几乎没有机会学画画,因为英文、数学对考学而言显得更为重要,他从来不晓得画画可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里。“直到高三下学期,我们班有个同学竟然没有报考医学而打算大学读美术,我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啊,原来美术是可以念的?!于是,我央求家人也要学美术,但我的家是没有任何美术传统的,我的爸爸只好给我找了个老师,让我跟他学素描,做石膏像,结果没想到考试的时候我这三个月的学习刚好用上了,顺利考上了中国台湾文化大学美术系。”
然而,大学对几米而言,才是真正自卑的开始,因为全班同学里,每个人都有两到三年的绘画基础,所有人的成绩都非常好,而他最得意的石膏像,其实是班级里的最低分。正如他自己所言,大学几年,他的表现并不起眼。
2.在广告公司工作12年后的1995年,患上血癌,与死亡如此接近
毕业之后,他服完兵役,就到广告公司上班,那时候,刚好是中国台湾广告起飞的时候,几米在做广告设计的时候,说服客户启用自己画的画作为广告,结果也受到了不少赞赏。从那时候起,他就有强烈的想要发表作品的欲望,“当时有想要在报纸、杂志上发表画作的贪心的欲望,希望更多的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刚好有朋友在台北皇冠出版社做编辑,我就有作品被当做大作家的作品的插画发表出来,可是,当稿费出来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插画的稿费少得可怜,这让我失去了画画的信心,可见当时的我多么功利啊。”此后,几米在广告公司努力工作,不断表现,也偶尔给包括小野先生在内的作家画插画,被各种稿约追着练习画画,这样的状态持续了12年。但是,12年的工作,难免审美疲劳,他越来越讨厌各种开会,讨厌做各种事务性的工作,但同时也有点留恋这里优厚的薪水。于是,他在一个“湿冷的夜晚的台北的冬季,走进了行天宫(注:行天宫位于台北市中山区民权东路和松江路口,又称恩主公庙、恩主公或恩主宫,行天宫主祀关公,是一座台湾地区传统民间信仰庙宇。)找了一个算命先生帮我算事业,结果这个算命先生对我说道:1995年之后,不要寄人篱下,你肯定会独当一面、平步青云。我听到这个话之后,感觉到,天哪,实在是太快乐了!然后我就下决心辞职了。”
然而,好运并没有像算命先生说的那样顺利降临,相反,对几米而言,1995年是噩运突降的一年。这一年农历春节前后,他的坐骨神经几乎每周都会痛一次,有一次痛到几乎晕倒,不得已去医院检查,结果被医生迅速要求骨髓穿刺,得出结论是他患了血癌。化学治疗是非常痛苦的过程,他每天在医院哭,很想了断自己,他没有想到自己那样接近死亡,接近到让人窒息,有一种整个生命被抽断的绝望。“我真的是‘独当一面’,我在无菌室,每天只能面对医生、护士和我太太,我的身体、生命都跌倒了谷底,我不是没有怨恨的,我不相信,为什么是我?我没有做对不起上天的事情啊……”那之后,几米与疾病和死亡做各种斗争,他吃了很多中药,也有练习气功,每天都想回家,“出院的时候,我一个喷嚏打出来,墙上都是血,但我没有告诉医生,我不想在医院待下去了,因为实在撑不住了,在这里住了太长时间了。”
3.生病后,画作的色彩由五彩变为黑白灰,忧伤无处不在
生病之后,几米几乎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也没有任何收入,非常缺钱。“刚好有朋友问我愿不愿意画画,我说当然愿意,结果画好之后他们说:几米,你画画的水平怎么提高了这么多?”
几米在演讲现场分享了之前生病前后的作品对比,在生病之前,他的画作色彩鲜艳,轻松愉快,充满着快乐的心境,而生病之后,他的画中,世界呈现一片灰白色,人物非常渺小地躲在巨大的空间背后,整个画面呈现出无处不在的哀伤。1998年,他的绘本《微笑的鱼》《森林里的秘密》发表,引起了轰动。“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会活多久,我希望这是我给女儿留下的作品,等她长大了可以看。我当时特别焦虑的是,万一我画不完,谁来帮我补充后面的部分?”几米说:“这些病痛期间的画作,充满着哀伤的情绪,有恐惧、无助,我有一段时间就是靠画画对抗心灵的恐惧,排解心中的阴影,治疗我的忧伤。大家可以看到,这些画非常宁静,人物都非常无助,这是我当时心境的反应。”正是沉浸在这些画作当中,让他挺过化疗之后的第一个五年,并把生命的可能提高了50%。
在讲座现场,灯光暗了下来,大屏幕在播放《森林里的秘密》,几米在舞台上昏黄的灯光下朗诵这部像诗一样的作品,现场观众不少人感动落泪。此后,他还播放了根据自己的绘本《微笑的鱼》改编的同名动画片,该片曾获得2006柏林影展儿童竞赛项目“国际评审团特别奖”。十分钟的动画,美好,宁静,难忘,让现场观众无不动容。另外,几米还在现场朗诵了自己的《星空》,此刻的舞台,灯光暗下来,大屏幕随着几米的朗诵播放相应的画面,几米温暖平静的声音缓慢而出,富有磁性,极具感染力,这诗意的场景,无比感人。而谈到《向左走,向右走》这部被全世界读者所熟悉名作,几米坦言,很多人以为这是这部作品讲述的是爱情,事实上,他生病的状态下,根本没有力气谈情说爱,他想通过这部作品说的是,每个人都放大了自己的哀愁与忧伤,而他却喜欢生命中变化无常的美丽。
4.他画画时从未想过读者,他用画缓解疼痛与寂寞
几米透露,他画画从来没有想过读者,他画的对象永远是他自己,他要给生病与疼痛中的自己加油,要鼓励自己,要给自己更强大的力量。但没有想到,这些作品最终不仅仅属于他自己,更是属于更多的都市里寂寞的疗伤人。经历了与死亡最为接近的最痛苦时期,却成就了几米,这是不是上天的玩笑呢。几米笑言,自己40年的创作欲望,在病魔的摧残下迸发了,这虽然有些残忍,但他对大家要分享的经验是:第一,基本的才华是要有的。第二,需要持续不断地专注。第三,有梦想,请马上开始。
有意思的是,几米现场还分享了自己与香港有关的一件趣事。杜琪峰的电影《向左走,向右走》香港首映时,他和金城武一起住在半岛酒店,“过着好莱坞明星一样的生活,结果,第二天见记者时候,我坐在第一部加长版名车里,从车里走出来后,现场300个记者与摄像镜头,都安安静静,没有人按动快门,而第二部名车的金城武走出来之后,现场闪光灯都疯了,哈,好尴尬。不过,自己的作品改编成电影还是很开心的,电影里还有我和女儿的镜头哦,我也有演电影哎。”此刻的几米,分外可爱,大屏幕上放了一张电影《向左走,向右走》的剧照,金城武与梁咏琪坐在花园里的那张,旁边一对父子,正是几米和他的女儿。有趣的是,几米特意用笔将这个一般观众都注意不到的画面勾出来,又是得意又是玩笑地调侃自己,也演过电影,现场观众会心一笑。
作者手记——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喜欢了十年的作家,突然有一天就真的出现在你面前,我与几米在演讲厅门口相见,问他是否可以合影,结果因为他刚好被港中大校长叫去,错过。原计划做几米的访问,但是活动主办方告知几米不会接受媒体采访。的确,几米的低调是出了名的,很少见到他接受记者的访问,也很少见到他出席公众场合,他总是默默地躲在充满不同色彩的画作的背后,用简单的诗一样的文字,为热爱他的读者呈现美好,让那些真正爱他的人,与他在作品中产生心灵共鸣。
看过几米几乎所有的作品,他去年在内地推出的《拥抱》,是我和女儿伊娃的最爱。但与几米距离如此之近,这是我事先完全没有想到的,各种心跳加速,真心第一次体验到粉丝见偶像的心情。十年前就非常喜欢《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我几乎给最好的朋友每年的生日祝福,都会写上这句话,当天忘记带几米的书,长龙般的等待签名队伍中,问了好几个人,竟然真的有人愿意卖书给我。拿了好几本几米的书的一位女孩子,随手拿出来一本给我,结果就是我最爱的那本书《我的心中每天开出一朵花》。花80元港币拿到手,激动无法言说,这是何其美妙的相遇啊,感恩!
1500人的邵逸夫堂,座无虚席,此场景让港中大校长都惊叹了。低调的几米,与港中大的这次约会,迟到了十年。但他不会让人失望,谦虚害羞的样子,温暖的声调,讲述他如何变成几米。中间他一边朗诵作品,大银幕配合那些或明亮或忧伤或温暖的画面。第一次在一个讲座中掉眼泪,别人看到了他的天分与名气,看不到他对抗癌症的恐惧与绝望,画画让他拯救了自己,度过了数不尽的孤独,挺过了化疗之后第一个5年,并把生命的可能提高了50%。那些感动和陪伴了许多人的作品,其实是他对自己在说话,他没想过任何读者,他书写的对象就是几米。经历了最痛苦的时期,却成就了名家几米,这到底是不是上天的玩笑呢?不管怎样,感谢几米,还有那些画的陪伴!
【几米百度百科】
几米,本名廖福彬,中国台湾着名绘本作家,其笔名来自其英文名Jimmy,毕业于台湾地区中国文化大学美术系。1998年首度发表了《森林里的秘密》和《微笑的鱼》,之后陆续完成《向左走,向右走》《月亮忘记了》《地下铁》等多部知名作品,展现出惊人的创作力和多变的叙事风格,在出版市场兴起一股绘本创作风潮,并延伸到了电影、舞台剧与动画等不同艺术文化领域。学界和媒体多次以“几米现象”为主题分析评论。几米在2003年入选Studio Voice杂志亚洲最有创意的五十五人之一;2007年入选Discovery《台湾人物志II》六大代表人物。几米的作品风格温柔清新,深邃而内敛,文字与图像诗意的组合打动了广大读者的心。除了作品全球销售超过一千万本外,几米近期开始与欧美出版社合作。与英国作家Joyce Dunbar合作的第一本英文童书The Monster Who Ate Darkness,于2008年10月由英国出版社Walker Books全球发行。另与美国作家Jerry Spinelli合作的童书I Can Be Anything!也在2010年3月于全美发行。至今创作热力不减的几米,于2013年10月刚刚出版他的最新绘本作品《真的假的啊?》和《吹泡泡》。
行走与漂泊,在写作上滋养了黎紫书。
黎紫书:行走与漂泊
70后作家,马来西亚女性书写第一人,马华文学奥斯卡花踪文学奖设立以来获奖最多的作家……这些具有标签性的话语,放在黎紫书的面前,并不会让她觉得骄傲。她自言是一个孤僻的人,喜欢独处,喜欢到处行走,喜欢在路上,喜欢漂泊的感觉,所以,写作对她而言,是表达,是疗伤,是救赎。
她经历过动荡的童年,父亲这个角色在她的生命中始终缺席,直到对方老去,她与他身体离得很近,心却很远。她说自己的内心始终有巨大的空洞、无奈、挣扎、恐惧以及坚强,在她身上同期生长,让她成为一个像男人一样独立的女人。
读书成绩不错,考上大学却撒谎落榜,她称不喜欢上学。高中毕业就开始工作,记者这个职业满足了她不安分的性情,做记者做到当地最好,被称为“得奖天后”,但因为可以预知的未来,她毅然辞职。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思考未来。于是,她与写作彼此选择了对方。
写作让她可以到处游走,北京、伦敦、柏林……她可以一时兴起,在一个城市独自生活两年,一个人,走路,看书,写字。“我是一个在一个地方待太久没有移动的话,就会产生非常大的存在焦虑的人。”所以,她选择了漂泊与行走,她说这是自己最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