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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血染的祭坛

泰山跟随在武士身后,大摇大摆地往王宫里走。王宫里的装饰实在豪华,墙上雕刻着各种动物的图形。他穿过外面的一间屋子,进入另外一间,也是非常富丽堂皇的,墙上同样刻着人、兽、鸟等的图形,刻工非常精细。由这些雕刻可以看出,帕鹿顿前人人的技艺水平已经不低了。房子里陈设着石器和金器,件件考究。泰山仔细观察着,发觉屋里唯独没有纺织品,可见荷丹人在这方面还处于一种较低的文明阶段。走过了几间房屋和长廊,来到一个突出来的地方,这里可以望见蓝色的大湖。泰山跟着达克洛特来到一个宽大的门外,泰山想,这里面该是戈坦的王宫了吧?

泰山向里望去,见里面有守卫的武士。他还看见天花板离地很高,大约有五十英尺的样子,还有一个大的黄金塔,塔顶是圆形的,下面有台阶,可以一直通到天花板上面。天花板上有个开口,从那里有亮光透进来。每级台阶上都站着武士,在顶上坐着一个体格魁梧的人,身上戴着许多黄金饰品,那些金饰被午后的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达克洛特对着塔顶上的那个人高声说:“戈坦国王!还有帕鹿顿的武士们!我们荣幸地接待一位贵客,真神派遣他的儿子,到我们这里来了!”他站在旁边,伸出手,毕恭毕敬地指指泰山。

戈坦站起身来,那些武士们也都转过脸来望着泰山。连站在金塔对面的武士也都围了过来。大多数人脸上仍带着疑惑的神情,他们望着自己的国王戈坦,似乎想看看戈坦怎样对待这位神奇的来客。但戈坦的神情也和他们一样,这些武士们的心里更忐忑不安了。

泰山的身子站得笔直,两个手臂交叉在胸前,摆出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这时屋子里静极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达克洛特也显得局促不安。他看看泰山,又看看戈坦,似乎也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

终于,戈坦先开口了。他威严地说:“谁说他是真神的儿子?”并冷冷地瞪了达克洛特一眼。

许多武士都小声嘟囔着说:“是达克洛特说的。”

戈坦眼睛盯着达克洛特问:“是真的吗?”

戈坦的问话语气非常强硬,达克洛特看了泰山一眼,似乎希望他自己出来承认,但泰山仍泰然自若地站着,根本不理达克洛特递过来的眼色。

达克洛特实在无可奈何了,对戈坦哀求着说:“国王!请您用自己的眼睛来判断他是不是真神的儿子吧!他的手脚跟我们不一样,又没有尾巴,咱们国里的人都知道真神是没有尾巴的。”

泰山身上的这些特征,刚才戈坦第一眼就看见了,他只是要用自己的威严来吓唬一下,如果泰山是假装的,也许经不住这一考验。谁知泰山神色不变,泰然自若。这时,一个年轻武士从金塔对面推开众人走到泰山面前,仔细把泰山审视了一阵,忽然高声说:“戈坦国王,我能证明达克洛特的话是真的!昨天我就看见过这个人。昨天下午,我们押着俘虏从高卢尔峡谷回来的时候,曾经看见过这个人骑在一头巨大的格雷夫身上。我们经过的时候,虽然他在树林中,但我们还是看得一清二楚。骑在格雷夫背上的,就是现在站在这里的这个人。我们都知道,格雷夫是多么可怕的东西,他能把它降服,就不会是个普通人。”

这话一出口,大家顿时都静下来了。这可是个很有说服力的证据,大家心里的疑团似乎都没有了,脸上也都浮现出了敬重的神情。武士一个个都往后退,一会儿工夫,泰山身边空了一大块。戈坦和武士们一样也相信泰山是真神的儿子,但他一时还不能放下架子来,所以故作镇静地说:“假如你真是真神的儿子,你应该理解,我们刚才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我们没有得到真神的任何暗示,说要把这份荣耀赐给我们,同时,我们怎么能知道真神是不是有个儿子呢?如果你真是真神的儿子,我们全帕鹿顿人都会对你恭恭敬敬;如果你胆敢冒充,亵渎了神明,你可是要受到惩罚的。现在我郑重地告诉你,我就是帕鹿顿荷丹族的国王戈坦,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泰山这才开口说:“这就对了,这才像个国王说的话。国王本来应该率领你的臣民,信奉你们的真神的。我确实是真神的儿子。真神是派我到这里来考察的。现在我已经看出,真神确实是有神力的,他把一个国王应有的聪明才智,在你出生前就注入了你的体中,使你能胜任一个国王的职责。”

那些武士们听了泰山的话,不由得肃然起敬。他们这时才知道,他们的国王原来是生前注定的,他是真神选中的一个婴儿,然后赋予他做国王的一切素质。他们这时又想,面前站着的这位真神的儿子,一定是经常和真神在一起,决定这一类大事的。假如他能常常到这里来,一定能让人明白许多平时不明白的事。

泰山既和蔼又严肃地对戈坦说:“你不必怀疑,你应该相信我不是冒名顶替的。你们不妨走近来看一看,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我绝不是和你们一样的凡人。戈坦!你现在也不应该站得那样高,难道你应该站得比真神的儿子还高吗?”

戈坦立刻站起来,从塔上往下走,但仍不失国王威严的神态。泰山等他走到自己面前,又对他说:“现在,你该看清楚了,我确实和你们不一样吧?我想,你们的祭司平时一定告诉过你们,真神是没有尾巴的,所以凡是没有尾巴的,都是和真神一样的,都是真神派出的使者。你知道真神的力量有多大吗?他可以在天空发出闪电,发出震天动地的雷声;他可以用雷电杀人,也可以用雷电把上千年的大树击倒,难道你们没看到过这些事实吗?他还可以使天空下雨,让你们的农作物有好收成。花草树木的繁衍生长,无一不听他的指挥。你们的生杀之权也操在他的手中。我再郑重地警告你们,如果戈坦不承认我,我的父亲会打倒你!不论是谁,胆敢怀疑真神,真神都会打倒他。”

泰山说得入情入理,而且强硬有力,戈坦现在已经十分相信了。他觉得应该好好款待这位真神的儿子,但他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仪式,因为这种事在他们国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他只是听前辈人说过,凡是人类喜欢的,真神也喜欢。既然他是真神的儿子,那么,他的好恶想来是会和真神一样的吧?于是戈坦决定摆宴席招待他,专拣自己平时最爱吃的食物招待他,还备了荷丹妇女精制的果汁酒。戈坦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知道饮了这种酒,能使人感到快乐,还可以消除疲劳和烦闷,于是决定用这种酒供奉真神的儿子。

在这个国土里,除了历代国王之外,从来没有人到过阿卢尔城王位的金塔顶上。戈坦心想,如果让真神的儿子和自己坐在一起,那该是多么荣耀啊!所以,他决定请泰山到塔顶上去。泰山一点也不推辞,和戈坦并肩走上了塔顶。到了塔顶上面,戈坦刚要坐上自己的王位时,泰山却拦住了他,面色庄严地说:“无论是谁,也不能和真神派来的使者并坐,真神既派我来,我当然就代表真神了。”他说着,自己就先坐到王位上去了。戈坦站在旁边,当着众多的武士感到十分尴尬,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呆呆地看着泰山。

泰山向左右和下面的武士们看了看,才开口说:“真神对于他忠实的奴仆,是可以格外施恩的,准许他坐在自己的身旁。戈坦!我允许你,我以真神的名义允许你,你可以坐到我旁边来。”

泰山这样做,无非是想取得戈坦对他的尊敬,但同时也怕引起他的反感,因为荷丹人对他这个所谓的真神的儿子到底相信到什么程度,他也心中没数。他让戈坦坐下,也有收服众人之心的意思。他看了看戈坦和武士们,脸上都没有不满的表情,便放下心来。

泰山看王位下面的一层台阶上站着一个武士,他问了戈坦,才知道站在王位近处的都是部落里的高级酋长。泰山特别注意那个高大的武士,见他身体比一般的武士健壮,所以禁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后来,他见这武士向戈坦低声说话,但又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后来,戈坦告诉他,那身材高大的武士叫约东。泰山忽然想起来了,塔丹曾经告诉过他,约东是他的父亲。这时泰山可不能告诉约东自己是塔丹的好朋友,否则,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就会彻底戳穿了。

宴会后,戈坦邀请泰山去参观庙宇,因为那儿正在准备祭神大典。泰山应允,便让戈坦引路。他走在戈坦的旁边,身后跟着王宫中的全体武士,经过了几条走廊,径直向王宫的北面走去。

原来,这庙宇本是王宫的一部分,泰山见每个殿堂的东西两面都各有一个椭圆形的祭坛,也都是用整块石头凿成的。祭坛的上面没有屋顶,阳光可以直接照射进来。泰山还注意到,东西这两个祭坛并不相同,西面的祭坛上凿有长方形的凹槽,而东面的祭坛却是平的,上面沾有黑紫色的东西。泰山靠他灵敏的鼻子嗅出,这是晒干的人血。

庙宇下面有好几道走廊,也有房屋延伸到群山里面去。一眼望进去,还有些阴森森的甬道。戈坦事先已经派人到庙里通知,说真神的儿子要来参观庙宇。所以,当泰山走到庙宇门口的时候,早有一群祭司在那儿等着了,那些祭司都戴着木制的面具,非常狰狞可怕,有些就是野兽的头。这些祭司都成了人身兽面的怪物,看不见他们的本来面目。只有总祭司没有戴。看得出这位总祭司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他小眼睛,薄嘴唇,显得阴森残酷。

进了庙宇之后,泰山总认为总祭司对自己是最大的威胁,怕被他看出破绽。泰山很注意那总祭司脸上的表情,发觉他对自己很仇视。泰山也知道,总祭司是帕鹿顿人在宗教方面的权威,人们对他是很信仰的。如果被他识破自己不是真神的儿子,他吼叫一声,把武士联合起来对自己发难,那可就糟透了。

那总祭司名字叫鹿顿,对泰山倒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只是也像戈坦和武士们乍见泰山时一样,表现出怀疑的神情。泰山想,他是总祭司,应该懂得敬重真神,那么对待真神的儿子,他也应该同样敬重。泰山就是利用他的这种心理,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戈坦叫鹿顿领着泰山去参观庙宇,于是鹿顿就领泰山到一间最大的房子里。这里陈设着的东西很多,例如,有还愿的匾额,有帕鹿顿各部落酋长送的供品。其中有干枯的果品,也有纯金的器皿,连那几间与大屋相连的小屋和几条走廊都堆得满满的,简直成了王宫中的一座仓库。

泰山在庙宇中还看见许多华丹族人在这里充当奴隶,有许多供品也是抢掠来的。他们来到一个地方,前面有木栏杆挡着,泰山一看,里面关着许多俘虏,其中有华丹族的,也有荷丹族的,男女老少都有,全被囚禁在这里。这些俘虏大多数都坐在石地上,也有走来走去的,但脸上都带着沮丧和绝望的神色。

泰山看了,便问鹿顿:“为什么把他们关在这里?”这还是泰山进入庙宇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哪知这一问,引起了鹿顿的疑心。

鹿顿反问泰山:“真神的儿子!难道您不知道这些事吗?”

泰山神色镇定地说:“作为真神的儿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问你这句话,是另有用意的,我是想提醒你们注意。鹿顿,你可知道,你们庙宇里的祭坛上杀人祭神,如果杀了不应该杀的人,这是会触犯真神的。你作为总祭司,难道不知道吗?”

鹿顿听了这话,脸色吓得灰白,战战兢兢地说:“关在里面的人,确实是用来祭神的,要用他们的血来润泽东面的祭坛,当太阳回到你父亲面前,今天就要过去的时候,祭神就要开始了。”

泰山说:“这是谁告诉你的? 什么人说真神喜欢看他的人民把血洒在祭坛上?这恐怕是你的误解吧?或许是你的发明?”

鹿顿已经吓得战栗起来,说:“那么,以往杀死的几千条性命,难道都是没用的吗?真神没有受到祭享吗?”

戈坦、武士和祭司们听到泰山的责问,都非常吃惊。那些被囚禁的待杀的人们听到这些话,也都站了起来,他们希望事态能往有利的方面变化,希望能够得以生还。外面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正猜测今天该轮到谁被杀呢!

泰山挥了挥手,指着那些因宗教迷信而被残酷囚禁的人说:“快把他们都放了,我以真神的名义告诉你们,你们过去杀人祭神的仪式,都是错误的!”

栏杆里面发出了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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