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们初步认定哈丽娜死于情杀。她容颜靓丽,又曾两次离婚,两位前夫会不会因情生怨,从而采取过激行动呢?为此,侯镇派干警先后走访了哈丽娜的两个前夫——毛令军和裘福全。详细询问了离婚经过和案发时二人在什么地方,经查,二人均有案发时不在现场的证据。虽然没有找到线索,但侯镇要民警们分头继续侦查,因为不在作案现场不等于不指使别人代替作案。
几天过去了,侦破工作没有新的进展。怎么办?侯镇决定再去一趟医院。
在脑外科医生办公室,侯镇见到了哈丽娜的主治医师——唐田。
“唐医生,我是刑警队长侯镇,想见一下哈丽娜,了解一下案发情况。”侯镇一进门就说明自己的意图。
唐大夫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上在看一本厚厚的医学书。见侯镇进来,忙在书中夹上书签,合上书,站起身让座。唐大夫跟侯镇唠了几句家常,没有马上回答他提出的要求。片刻之后,唐大夫说:“侯队长,您是为民除害,我是救死扶伤,都是为百姓办事,利益大众,目的是一致的。只是现在病人处于病危状态。最好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唐医生,为了破案,我们刑警队已全部出动,有个别警员还要24小时在外蹲坑,全市派出所民警也都在为此事而奔波,可案件还是不见丝毫线索,市里领导一再督办此事,如果被害人有个好歹,线索断了,我们将更难以侦破此案了。所以,我想见被害人一面,看能否从谈话中获得有价值的东西,现在只有这唯一办法了。”
唐医生笑着摆摆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哈丽娜的病历。从中抽出一个片子,笑着说:“侯队长,您看,这是患者脑部片子。是从日本进口的CT机上拍摄下来的。您看这儿,患者的大脑这个部位受到严重损伤,虽经手术,但目前还在恢复阶段,能否痊愈目前还很难说。”
“可如果不能痊愈,我们就更无法向她问明情况了。”侯镇一声感叹。
唐医生用手理了理头发,沉默了一下说:“既然侯队长这么说了,那就找时间让您见一面,不过时间不宜过长。明天早7点吧,怎么样?”
“好,那就一言为定。”侯镇跟唐医生握了握手。第二天一早,侯镇如约来到了医院,唐医生领着他来到213监护室。哈丽娜头缠纱布,仰面躺在床上。
“哈丽娜,刑警队侯队长来看你来了。”唐医生走到床边,轻轻地对哈丽娜说。
“哈丽娜,为了尽快抓到凶手,请您给我们提供一些可疑人的情况好吗?”
哈丽娜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轻微的声音:“警察杀人,当官的杀人,曹丞相梦中杀人……”
“您觉得谁是凶手?”侯镇声音放大了些说。
“我是狐狸精,我是杨玉环、妲己、貂婵……”
“您看,是不行吧。病人脑部受损,可能永久失去记忆。将来即使好了,也恐怕记不得以前发生了什么事。”
侯镇坐了一会儿,见真问不出什么,就无奈地离开了医院。
过了几天,侯镇又来到医院。这次唐医生说什么也不让见哈丽娜了,她对侯镇说:“上次让您见过面后,病人全身发烧,血压升高。这两天刚刚恢复正常。对不起,这次是绝对不行了。”
侯镇下楼,准备离开医院,见庄副局长正从楼梯上走上来。侯镇站住脚,跟庄德相打招呼:“庄副局长,这是看谁来了。”
“啊,是侯队长,我这几天感冒了,老也不好。这不,我想打两个吊瓶。好得快点。”
“家里跟人了吗?”
“没有。”
“来,我陪你一会儿吧。”
“哎,侯队长,你工作忙,还是去忙工作吧。我一个人能行,再说还有护士照顾着。”
庄副局长看上下楼的人不多,就把侯镇拉到楼梯转角平台处,小声说道:“老弟呀,今后在公开场合说话,要给我留点面子。不然,我这局长就没法在公安部门混下去了。”
侯镇想起来了,他是为那天在案情分析会上,侯镇与他的看法不一,发生了争执的事。当时,侯镇真没放在心上,可过后一想,人家是老局长,不该直言不讳,而应该更委婉一点,让老局长更体面一点。一想到这儿,侯镇笑着说:“老局长,那天是我有点性急,我向您道歉,请您一定不要放在心上。来,让我陪您看医生,算是赔罪吧。”
“不用,谢谢了。”庄副局长摆摆手,转身走了。
侯镇目送着他,可转念一想,打吊针应在门诊部啊,他怎么上脑外科病房啊。侯镇想看个究竟,于是尾随着庄局长,再次走进病房。侯镇躲在一个角落里,见庄德相来到住院部病房门前,挨个看着房间号,来回走着。走了一会儿,见他走进了213房间,而这个房间正是哈丽娜住的病房。侯镇想:他不是说自己感冒了,来打吊针的吗?可他也没看医生,也没找护士,却进了被害人哈丽娜的房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也许他跟何少康认识,也许他跟哈丽娜家里人有瓜葛,是来看望病人来了。
这天傍晚,侯镇和李春晓开车去找毛令军。在正阳街五湖社区,社区主任领着二位来到一个仅有两间砖平房的小院。走到屋前敲了敲门,一会儿,走出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脸上还撑了两块黑烟灰。
侯镇问小孩:“你爸爸在家吗?”
“他去西山拣柴禾去了,可能一会儿就回来。叔叔阿姨,进屋吧!”
他们进外屋一看,见孩子正在生火做饭。来到里屋,只见南面靠窗有一铺大炕,炕头放着炕桌,炕梢放着叠起来的被褥。炕桌上摆着孩子用的课本和钢笔,桌下是书包。地上只有一个老式高低柜,上面有一台14英寸黑白电视机。四壁糊着报纸,西山墙上挂着一个装有小照片的镜框。再就没有什么家具了。
落座后,侯镇起身来看镜框。像框里一张毛令军、哈丽娜和孩子一起的4寸彩色照片,仍摆在中心位置。侯镇在端详着照片,忽听门外有人在喊开门:“小葫芦,给爸开门!”孩子赶紧跑出去。侯镇也跟了出去。
门开了,见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那人中等身材,面色清癯,眼角有许多鱼尾纹,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推着一辆破自行车。车后座装着一大捆的干树枝,车大梁两侧挂着毛草。
“爸爸,有人找您!”孩子望了望侯镇,又转眼对毛令军说道。毛令军把车推进院。侯镇帮他卸下了车上的东西,然后来到屋里。“毛大哥,我叫侯镇,是咱市公安局刑警队队长。来这里想跟您了解一下哈丽娜的情况。”
毛令军一听,笑了笑,对孩子说:“小葫芦,到外面用快壶烧壶开水来!”
“哎!”孩子答应一声出去了。
“这孩子,想他妈都快想疯了,可他妈,不知是咋想的,就是不想他。这不,就在年前,我还去找哈丽娜,要她抽空看看孩子。可哈丽娜脸一绷说,当初问他愿跟谁,他不是说愿跟你吗?还找我干什么?为这事,我在和悦楼跟她吵了一架。是的,我是掏出水果刀吓唬她一下,不过她太气人了,我可能想杀她,可我没杀。”
“毛大哥,您是她的前夫,您觉得她的死可能跟谁有关呢?”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怀疑我呀?那可是天大的笑话。我是宁可自杀也不愿杀人。这里先声明一点,虽然我恨哈丽娜,但我可没杀她,她要是死了也是她咎由自取,跟我可没有任何关系。我这个人总觉得人总得凭良心办事,再怎么说了,她也是我孩子的母亲。”毛令军坐在地下一把小凳上,一边用手巾擦汗一边说。
“我们没有怀疑您,但您跟哈丽娜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她的事情总比别人了解得多。所以,请您多谈一点她的情况,这样才有助于抓住凶手,尽早破案。也可以澄清事实,解除对您的嫌疑。”
“她这个人,爱好交际,爱慕虚荣,爱好钱财,经不起诱惑。刚结婚那会,我还觉得她挺好的,可日久见人心,她就原形毕露了。您想,一个好逸恶劳,讲究穿戴,爱好奢华的人,钱从哪来?钱能从正道来吗?当初,裘福全追求她,常上我家来,又给她买好穿好吃好戴的,她就跟人家上床,我一气之下跟她离婚。要是一般人,跟裘福全你就好好过呗!可她看何少康有权有势,又跟何少康不清不白。裘福全可是好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的都行。可还不行,哈丽娜非要离婚嫁给何少康不可。就是嫁了何少康以后,她还是不本分,常跟到她饭店吃饭的小伙打情骂俏,跟市里一位高官有瓜葛,还跟一些能给她好处的外地老客到歌厅开房间。这样复杂的背景,想杀她的人就会很多。你想啊,跟小伙打情骂俏,小伙的爱人就会想杀她;跟高官有瓜葛,高官夫人也会恨她入骨。这样的人就是没人杀她,离死还会远吗?”
“爸,喝茶吧!”这时,小葫芦端上用小饭碗沏好的红茶,先给他爸端一碗,接着又给客人每人端来一碗。李春晓看孩子小,怕他烫着,忙过来帮他。
“小葫芦,你到外面劈木头,这没你的事了。”毛令军说。小葫芦走后,毛令军又说:“这孩子心思重,我怕他听了咱们说他妈坏话,他会睡不着觉,上火的。咱们小点声……”
根据毛令军的了解,哈丽娜在跟裘福全结婚后,经常到外面做生意。在生意场上认识了一个河北老客,这人是个做钢材生意的,是个50多岁的老头,很有钱。哈丽娜认她做干老,实际是给老头当情妇。后来那人得病,家人把他接回去。
过了不久,哈丽娜又结识了一个家住天津的中年男人,那人名叫宗山,这人专做粮食生意。哈丽娜开始帮他收粮,宗山在利润中给她提成。后来,宗山离家在外,感到寂寞,见哈丽娜姿色出众,就请她吃饭,一来二去,哈丽娜就成了他白天的秘书,晚上的媳妇。甚至在哈丽娜跟何少康结婚时,宗山还特意来东北参加了哈丽娜婚礼,送她一条白金项练。后来,哈丽娜把这人介绍给何少康,两人一见如故。双方做了几次粮食生意,合作得很愉快。可能这人出手大方,给何少康回扣不少。
可是在最后一次双方做大米生意时,宗山说近来资金周转不开,要何少康赊账给他,一个月内还款。结果,何少康在粮库专用线给他发了好几车皮大米,价值27万多元。对方半年内都没有回信。无奈,何少康让亲信石洪久去天津找他。石洪久找了两个多月,也没找到,见实在找不到,他准备去北京看看风景,再回去复命。
在一次偶然机会里,石洪久到北京一家酒店玩小姐,完事后出去买烟,在走廊里无意中看到了宗山。他走过去,一把抓住宗山的臂膀,说明来意。宗山却显得若无其事,说你等着,我去给你开张支票。石洪久把住了出口,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就四下寻找。可找遍了全楼,也没找到。
原来呀,人家早就从后门溜掉了。钱没要回来,反搭了两万多差旅费。为这事,何少康还跟哈丽娜大吵一通。
末了,毛令军总结性地说:“警察同志,你说,哈丽娜的死,会是谁干的?好像谁都有可能,可这必须要有证据才行。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你们怀疑我也好,怀疑别人也好,只要找到可靠的证据,就可以抓人,就可以定罪。”
侯镇见他不想再谈什么,就说:“好了,等你想起了什么,或发现什么线索,都可以给我们打电话。”侯镇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毛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