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80年代,人和候鸟友好相处的篇章揭开了。海岛是候鸟真正的旅站。有谁知道,这里曾是雀的阎王殿,鸟的重灾区。历史,在这里写下了备忘录。
也许是贫穷和愚昧的原因,猎鸟习俗世代相传,人们掌握了一套娴熟的猎鸟技术。从张网捕捉、笼诱钩钓、驯鹰捉拿发展到走山夜勒、枪打弹击。可谓识鸟、猎鸟、吃鸟,童叟妇孺外行者无几。在捕鸟来头大的村子里,常常以“谁家的网不拿雀”,“谁个的鹞子不听遛”的歇后语,讥笑“笨人”,比喻“熊人”。那年月,几乎家家都支网。、人都擎鹰。每个村里,都有赶山的能人,捉鸟的高手。猎鸟,成为家庭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
孩子哭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便是一件得意的玩物;驱寒取暖,一床雀毛褥子要几千只鸟的绒毛积攒而成;桌面上掸灰去尘,信手拿来猛禽的翅;家里来了宾客,鸟是上等佳肴,轮到给工作队派饭,家家都是马肉当先。雀包子、雀丸子、“海陆空”(飞禽、海鲜、走兽)水饺,成了一代名吃,逢节送礼,更少不得鸟。
那时候,也是生计所迫,大陆上的“鹰客”进岛买鹰,驯化捉兔。隽倘若猎到一只大鹰,冬天的吃粮、吃菜便有了指望,平日的油盐酱醋、针头线脑,都得从“飞财”上找。1962年,大黑山岛小濠村刘文钧一个秋季猎两架大鹰,300多只斑鸠,收入450元,不仅解生活必需之急,且给老母亲买了一口棺材料。鸟从岛上路过,要付出昂贵“路费”;人在岛上生活,天外之财不发白不发。当时,坑山脚下罗家村有个猎岛迷。一到秋季,便离家上山,昼夜不回。一架山上,什么风过什么雀,雀从哪里来往哪里走,他都了如指掌。他能识鸟名,会辨鸟语,就连哪棵树上落什么鸟都心中有数。他逮鸟入了魔,连娘都不认识了。岛上有个规矩,谁到网场,都要轻语、慢行,给主人“影”了雀,是不道德的。一次,他在林间狩猎,正值娘来送饭,巧有一架大鹰飞临,他喝令:“卧倒!”娘只顾“遵命”趴下,结果饭菜撒了一地,弄得“鸡飞蛋打”,啼笑皆非。他一季可猎3000-4000只鸟,收入700-800元。
网具的更新,带来捕获量的增加。各种自堆网、挂网、兜网、鹰网、长落网,从树下布到树上,从近林扩到远山。网线从线麻发展到乙烯尼龙,从以鸟诱鸟,更新为录音招引。白天,居山“守株待兔”;夜晚,走山串岭照明套勒。从体重仅有几克的暗绿绣眼、柳莺,到体重三四公斤的大雁、大鸨和老雕,在雀鸟集中栖息和飞行的地方,到处都有布设的天罗地网,鸟在这里可谓有翅难飞。
商业部门从中看出了门道,大量收购猛禽,说是通过外贸加工造型,远销国外,换取外汇。“宁吃飞禽一两,不吃走兽半斤。”那时,岛上办起了罐头厂,曾红火一时的山珍野味,十分走俏。据不完全统计,大黑山岛在一个秋季里,猎鸟总量多达3万只。
然而,大自然是十分公正的裁判。当遵循它的规律时,就显得慷慨、温顺;反之,就表现得严酷无情。在那猎鸟严重的年月里,岛上虫情四起,鼠害告急,病树枯木,屡屡可见,人们不得不自食其果。看来,“没有人类,鸟类尚能生存,若没有鸟类,人类将会灭亡”的论断是何等发人深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