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看到汽车停在地下车库,清池打开车顶小灯阅读文件。睡了多久她不知道。他一直在等她醒来。身上遮挡着一件西服,散发淡淡古龙水气味。也许是苔藓、松柏、小苍兰互相混合的气味……他们如此逼近,车厢里流动的情绪息息相关,静谧宁和,如同一起相守数十年的伴侣。”庆长第一次去采访外企高管许清池,却在他的车上睡着了。
每次看《春宴》,我都要翻到这一页,这情感如此浪漫愉悦,安妮宝贝的笔下很少有这样温暖的情感,但是安妮就是安妮,她从不粉饰现实,更不美化爱情。她很快就揭示了事情的真相——“庆长采访回来,Fiona便告知她,不要被许清池一家高贵和美的表象蒙蔽。”许清池有一个优雅的妻子和三个孩子,即将移民温哥华;三年前,17岁的模特于姜跟随了他,他为她在北京买了别墅;他还有数不清的一夜情,像Fiona。
庆长明明知道,他身上带给她愉悦的部分,都可以与人共享,他不是一个深邃隐匿的矿藏,他是一个赏心悦目的公园,但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她27岁,许清池40岁,两人一见钟情。
庆长不是个艳丽能干的女子,她穿中性衣服,不会对环境妥协和周旋,她从小父母离异,父亲早早死去,她对自己的存在缺乏自信,为了从小县城到大上海,她嫁给了一个旅行过程中跟自己相处5日的男子并很快离婚,但她能吃苦,她在杂志业有很好的口碑,她采访接近消亡的观音阁桥,她在杂志社的地位日益********。正因为家庭不幸,她才分外向往清池殷实有教养的家庭背景;正因为从小缺少爱,她才分外喜欢清池的高大健壮及处理危机的强大力量,像一同和定山都太弱,无法真正走进她的内心。
而许清池是商业社会的产物,他从小被父母严格要求,学习优异,尽管有时也想叛逆去设计自己喜欢的玩具。他之所以爱上庆长,或许正是他性格中叛逆的成分在作怪吧。“清池个性复杂,对女人的选择自有路线。他与冯恩健这样敦实而出身良好的女子结盟,他享受于姜花瓶式的摆设和娱乐。同时他需要庆长作为4500米高山之上的野生鸢尾存在,以此自觉生命没有被商业社会彻底吞没,还有一丝天清地远的灵性。”
“遇见清池,必须要与他相爱,哪怕秉烛夜游,只争朝夕。”庆长不顾憨厚笃定的定山的挽留,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她的爱情,但她却在这场婚外恋中遍体鳞伤。她追随清池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从一个高级酒店到另一个高级酒店,在那些临时搭建的舞台上,享受着与清池的恋情。但是,清池从来没有让庆长独享他。跟庆长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妻子和情人于姜都会打来电话表示着她们的存在。他不愿意伤害身边任何一个女人,他希望生活平衡完整。他不认同这是一种玩弄和操纵,而是一种多情或博爱。庆长经历的刺激实在太多,她选择了逃离。她逃回定山的身边,逃到一个高山上的小村与在那里工作了十年的女志愿者信得一呆就是一年。
但她还是无法忘记对清池的思念,终于在为定山父亲借手术巨款的时候重新出现在清池面前。这一次,清池为她作出了牺牲,他辞了职,与妻子离了婚,不再理于姜,他带她来到香港。但是,即使是相爱的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是巨大的考验。45岁的他转换职业,收入减少,他的个性失去余裕、慷慨和洒脱。形式上的特权被剥落后,他的内心呈现相应的软弱和变动。他从不做家务,袜子衣服随手搁置,以前经常为她开车门,拉椅子之类的事情,也并非真正与自身融为一体的服务意识,只是有意识的技巧。他在老去,渐渐成为她的男童,需求她的照顾容忍庇护。更不能容忍的是,他去北京出差期间让于姜怀了孕。庆长终于对这场华丽的爱情绝望,她彻底离开了他,嫁给了比自己大15岁的心理医生并移民国外。而于姜却顺利嫁给了许清池并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
《春宴》中多次出现的一句台词是:“她问他,这里如此之美,可否停留。他说,不。这不是我们的终点。”安妮笔下的爱情永远没有终点,没有出路,“我知道天下所有的宴席都有终结。但依然希望这一刻,这注定破碎成空的丰美和悲哀,永无停顿。”
《春宴》——一场爱情的盛宴,它向我们揭示了人世间太多的悲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