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流过,挡也挡不住的,是时间。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苏小凉这大半个月的生活,恐怕只有昏天黑地最为贴切。苏小朗搬去学校住,房子一下变得空荡荡,寂静得连壁钟跳动的声音都能听见。于安娜似乎尚未复原,杨睿也一直没和她主动联系,有好几次她都想打个电话发条短信,到底还是忍住。生命中两个最牵挂的男人都在这座城市,她只需要坐个公交或打个车就能见到他们,可是,苏小凉却觉得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像隔了银河,远不可及。
这种时刻,唯一能慰藉陪伴她的,只有工作。
忙得昏天黑地,忘乎所以,才能回到冷冰冰的家里睡个好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这种不要命的努力下,南区业绩小有起色,郑凡签了几个小单之余,蔡嘉嘉和郭大勇手上的原先预计在这个月签合同的项目也并没出现他们之前所担忧的意外。除开偶尔和夏晨出去见见,她几乎把绝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了办公室。偶尔,她会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机器人——
不知道这种生活什么时候会结束,苏小凉只知道它像一座阴森诡暗的囚牢,困住了她的人,她的影。
秋意渐起,单衣略寒。
和蔡嘉嘉一起陪同一个潜在客户吃晚饭,苏小凉回到家门口已是晚上十点。
才下的士,她就看到公寓大门外正停着辆黑色奔驰,熟悉的车牌号落入眼帘,烘得她顿有泪意。
杨睿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外面,略觉奇怪的她走过去才发现他靠在车椅上睡着了。浓密睫毛温柔覆盖在眼睑上,鼻挺唇抿,即使在睡梦中他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两颊高凸的颧骨表明着他这段时间的忧心操劳,心房传来细密的疼痛,怔怔站在车窗外凝望许久,苏小凉咽下泪意收拾好心情,这才轻敲窗户。
从杨睿睁开眼睛的速度判断,他睡得应该很浅。推开车门,他扬起温雅的笑,宠溺的嗔怪:
“怎么这么晚回来?就算你天天把二十四小时贡献给ECO,它今年也不可能给你涨工资。”
“跟人吃了个饭。你…怎么有时间过来?”
意识到后面一句问得不太妥当,她旋即又加了句:
“是不是等了很久?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不是很久。你做事时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没打。最近气温降了不少,怎么还穿这么薄的衣服?”
不知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还是因为太久没见所以喜悦盈满心间,两朵红晕浮上苏小凉瘦削白皙的面颊,长发丝丝轻扬拂过唇畔,穿件苍绿色薄纱上衣的她站在凉风里,犹如一朵在夜色中盛开的莲花。伸手将越发显得单薄的她拥入怀里,杨睿将头埋入清香的发里,呢喃如梦:
“又瘦了,傻丫头。不过才十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与你分开,一天就是一个世纪。”
清淡宜人的香味沁入心脾,苏小凉哽咽,大口大口呼吸他怀抱里的熟悉味道——
梦般的不真实,所以她想要多多吸入他的气息,让它们溶进自己的血脉,一并在体内存活。
无人的街口,两人恋恋不舍的在路灯下拥抱,想象着,这一刻就是彼此期许的地老天荒。
回到屋里还来不及开灯,杨睿迅速将踮脚挂包的她卷进怀里,炽热的吻像暴雨一样洒落,眉,眼,鼻,唇,脸颊,鹅颈,串串属于他的灼灼气息像压抑太久的火山一样喷洒。头晕目眩的苏小凉无力揽住他的腰,让两人的身体更加靠近,全身心沉浸在这片温柔海洋之中。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早已熟悉,柔如春水的抚摸点燃心底蕴藏的欲/望,火种被点燃,继而烧出烈焰无数。
喘息和呻/吟在激烈的碰撞中被撞得支离破碎,无边春/色在寂静太久的房子里妩媚妖娆的盛开,一片片,一声声,一次次,在这个微凉的秋夜饶出满室沉醉。高/潮来临的一刻,紧紧攀住杨睿腰身的苏小凉不能自抑的叫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杨睿和从前有点不同,特别疯狂肆意,好像过了这次就没下一次。
埋头在她柔/软/胸/前,杨睿紧紧抱住刚刚和自己结合得天衣无缝的她,低喃的声音像个孩子:
“丫头,如果和我在一起注定颠沛流离,你还会选择我吗?”
梦呓般的声音低而细,苏小凉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出这句话里凝聚的不自信:发生什么事了么?
杨睿的镇定远胜常人,今天却这么反常。
想追问于安娜的病情到底有没有好点,也想追问于安娜的父亲来这么久到底有没做什么或跟他谈什么,可是,这些毫无疑问是不能提起的沉重。心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脆弱得像个孩子,激/情尚未褪却的苏小凉不忍开口,只是抱住他的头,将手轻柔插/入浓密乌黑的发:
“我会。和一天一世纪相比,我更愿和你颠沛流离,但时刻相偎。”
“那,如果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呢?”
“有你在,就不陌生。”
“丫头,我爱你。”
越来越低的嗓音化作呢喃飘入微甜的空气,苏小凉睁大乌瞳,忽觉他的提问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腰间的手臂箍得很牢,不安在心尖跃动,她犹豫再三,终于鼓起勇气问道:
“杨睿,发生什么事了吗?她父亲跟你说了什么?如果是,请一定告诉我,好不好?”
一片静默。
推了推他的手臂还是没有动静,苏小凉垂眸细看,这才看到紧紧抱住自己的杨睿已然入睡。
眉心微蹙的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平缓,像已经很久没这么酣畅淋漓的睡过。
抬起指尖柔缓摩挲过身旁男子的清俊眉眼,她无声笑了笑,笑容既甜蜜又苦涩——
因为,想到了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