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入天牢,狱卒再不敢怠慢,率先清理了过道,点燃了壁灯。我带了一篮子衣物用品下到天牢内,果然洁净了不少。监牢内重新进行了布置,有点法外开恩优待犯人的感觉。我已明确表示配合长乐侯还政,这点优厚待遇也是应该的。
似乎是得到我要探望的消息,简拾遗已沐浴更衣等着我了。狱卒开锁放我进去后,再落锁,主动退避开去。我也不等狱卒走多远,径直扑向了等候我的人。
简拾遗一手迎我入怀,一手接了篮子甩到一旁。我将他紧紧一抱,脑袋在他心口蹭了一蹭,“好香。”
“今天都这么晚了还过来,明日再来也不迟。”虽是这般说,他却也将我抱得紧。
“也是,那我明天再来。”我作势要回。
还没踏出一步,被他拉回去,“重重!”
我等了一阵,再等不来更多的话,不由忿然,“然后呢?然后你就不说点什么,譬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什么的?”
简拾遗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非要说出来么?我不说就不是么?”
“你说出来,我听着就高兴,你不说,我就认为你三秋不见我也没事。”我厚着脸皮讨甜言蜜语,这事不讨不行。
他沉吟片刻,有点陷入回忆里,“三秋么,十五秋都不在话下……”
我惊愕地看他一看,“简拾遗,你给我记着!你二十年都不要再见我!”
听我语气不对,他立即清醒过来,“不是那个意思,重重,从前我有耐心可以等,可如今,我是一春半秋都不想等!”
我坐到桌前,翻乱他的书,再摔到地上,“骗人的话!你简相是多有耐心的人,我一个弱女子哪里耗得过你。”甩手再将他一只笔筒砸到墙上四分五裂。
简拾遗看了看地上的狼藉,没敢捡起来,特意绕过去,来到我身边,将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往焕然一新的床榻被褥上去。我以为他开窍了,要用行动证明自己没有耐心再等。被他抱着放到床上,我强撑着厚脸皮配合。
安顿好我后,他再回到桌边收拾残局,颇为心疼地捡起地上的一册册书和毫笔……
原来是先清除祸害,拉起防线隔离,再收拾战场。
我败了。
时间也不早了,我跳下床,把篮子提到床边,一样样将物品取出来。要换的衣物叠好搁到床尾,要用的熏香放入香炉置到床头,要看的书也包在锦缎里塞到枕下……
简拾遗在一边看着我布置,“不生气了么?”
“账留着以后再算。”我摸出几个贡桔丢到床上,再摸出几串枇杷,龙眼,木瓜,石竹,柿子……
看得他眼花缭乱,“这些东西你留着吃就是了,官服带来了没?”
最后从篮子最底下取出他的官袍,递给他,顺便控诉何解忧的强盗行径:“你叫我去取画,却全叫你学生抢去了,那幅耕织图也让他给毁了。”
“画里的遗诏也让他拿走了吧?”简拾遗拉我坐到床边,官服入手后甩到了一边。
“是啊,所以现在可以名正言顺逼我还政了。”我认真看着他,小声问:“那份遗诏一定是伪造的吧?”
简拾遗剥了贡桔,送了一瓣到我嘴里,“先帝的笔迹,你还认不出么?”
我含着桔瓣,微惊,“这一定是个比较高明的伪造手段吧,跟先帝的笔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