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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舍身

九宁蹲在二楼的围栏边上,眼巴巴地看着楼下经过的寥寥可数的几个人,实在找不出这些人的独一无二的地方。因为过于用力,一双手和一张小脸已经冻得红扑扑的。

天机子有些看不过去了,对小葫芦道:“给你师妹送个暖炉,再稍微点拨点拨她,这样蛮干是没有用的。”小葫芦早就备好了暖炉,只等师父发话。

九宁接过小葫芦送来的暖炉,哆哆嗦嗦地说道:“谢谢师兄。”小葫芦微微一笑:“有什么收获了?”九宁一脸沮丧:“我觉得下面走过的人都是一样一样的,没什么不一样的,除了长得不一样。”小葫芦依旧保持微笑:“那是因为你没有关注到最不一样的地方。比如,你看那个女人。”小葫芦指了指从翠微楼方向过来的一个穿浅紫色袄子的女人,“你说她要去干嘛?”九宁看这个女人和其他路过的女人也没什么两样,迷茫的摇了摇头,问道:“你认为她要去干嘛?”

小葫芦笑道:“她肯定要去药铺。”九宁噗嗤笑了出来:“你就怎么看出来了?”小葫芦道:“你看她面容愁绪满满,衣服虽然整洁却有了褶皱,而且头发有些许凌乱,这是操劳、操心之像,其次,她走路很着急,路中间那个小水坑所有人都是绕行,而她却选择直接迈过,可见她赶时间,第三,她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张叠起来得纸,综上观察,我断定那是一张药方,再看她的身量,我断定她是着急给孩子买药的母亲。”九宁听得一愣一愣的:“说得像真的一样。”小葫芦也不反驳:“要不你去门口等着,等她买药回来,问问她是不是给孩子买的药。”

九宁有些不信,抱起手炉就窜到了楼下。不一会儿,那个穿紫色袄子的女人果真提着几幅药急匆匆地回来了。九宁刷地一声就窜到了她的面前:“请问,你给谁抓的药呢?”女人被吓了一跳,把手中的药放在怀里紧紧抱住。九宁急忙解释道:“你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我只想问问,你们家谁生病了。”女人不说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九宁。九宁赔罪到:“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可是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问问这药是买给谁的?”玉梅也在一旁解释道:“大姐,我们真的没恶意,我们就只是好奇而已。”女人看看玉梅,再看看九宁,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我家小狗子感染了风寒,这药是给他买的。”说完诺诺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九宁退到路边,看着玉梅眼里的惊奇,再看看倚在门边的小葫芦,“嗷”地一声冲了过去,“师兄,你教教我我!快点教教我!”

小葫芦被九宁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连忙说道:“这些都是师父教的,师父不是正在教你吗?你赶紧去好好训练,这些雕虫小技你很快就会学会的。”“真的?”九宁高兴得蹦了起来,楼也不上了,抱着手炉直接站在了归云集的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从面部表情,到头发眉毛,再到手上、脚上有没有其他东西,都看了个仔仔细细。九宁觉得心里忽然开了窍似的,跃跃欲试的想要推理一番。

眼看午饭时间到来,小葫芦走过来问道:“怎么样了?”九宁眉毛一扬:“收获颇丰,请师兄出题。”小葫芦见九宁志在满满的样子,随手往九宁身后一指:“你说说看这个女人要去干嘛?”九宁从头开始了观察:这个女人梳着精致的发髻,头发一丝不苟,不像操劳的人,她的衣服虽也是夹袄,可是毛领披风看起来价值不菲,她边走边四下张望,看起来在寻找东西。忽然九宁灵光一闪:“我知道了,她是外地来的,正在寻找住的地方。”说着把自己的观察和推理说了一遍。

九宁说完,得意洋洋地看着小葫芦,小葫芦礼节性地笑笑,再看看玉梅,显然玉梅也不信服这个推理。九宁终于气馁道:“师兄,那你说她要去干嘛?”小葫芦叹了口气道:“她衣服华丽而整齐,一看就是家世还不错,那要找住的地方肯定不会劳她亲自出马,而且她路过我们归云集的时候,眉毛都没有抬一下,所以你的观察部分有效,推理完全无效。她独自出门没带任何下人,边走还边四下观察,说明她要做的事可能有些见不得人,其次,她打扮得如此漂亮,边走还在边笑,说明她应该是去见心上人,而且是见不得光的心上人。”

九宁有些不信,小葫芦打趣道:“实在不信,就自己去看看,眼见为实。”九宁愣了愣,把手炉往小葫芦怀里一扔,就冲了出去,玉梅连忙跟了出去。小葫芦看着两人的背影,叫道:“哎,吃饭了!”说完,狠狠抽了一下自己:“这张破嘴。”

九宁不远不近地跟着那个女人,这是她从香港警匪片中学到的。只见那个女人顺着朱雀大街,一直出了城,到了城北的一个小小的农家小院,小院里有一座简陋的土屋。九宁和玉梅躲到土屋的旁边,看见女人在门口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头发才轻轻地敲了三下门。不一会儿门就轻轻地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孔武有力的大手,一把把女人拉了进去。九宁决定看个清楚,于是悄悄地转到了土屋的背后,从那儿的小窗可以看到那个女人正坐在一个男人的腿上,两人相互喂着食物。男人问女人道:“我要你办的事办了没?”女人点点头:“你给我的药我都下在他的碗里,我们的好日子慢慢就来了。”土屋里传来一阵阵的笑声

九宁心中完全没有了印证后的喜悦和惊喜,反而有些难过。一时失神,撞到了放在屋后的农具。屋里人一声大喝:“谁?”接着是女人焦急的声音:“我们被发现了吗?”然后就传来了刀出鞘的刺耳的声音。九宁连忙拉起玉梅的手:“快跑!”可是,两人尾随着女人进村,根本没留意出去的路该怎么走,只好看见路就冲了进去。两人在农家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跑着,后面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拿着一把刀紧紧地追来。

到了一个分叉口,九宁把玉梅朝旁边僻静的小路一推:“躲起来!”然后自己大叫着“救命啊!”跑开了,玉梅满眼泪水,看着大汉拿着刀朝九宁的方向追去。稍微平复一下后,玉梅咬咬牙从旁边顺手抓起一根手臂粗细的木棍,也大步追了上去。

九宁被大汉追到了一个死角,眼看左右都没了出路,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两条腿直打哆嗦。大汉拿着刀逼近九宁:“说,你是谁派来的?”九宁连忙服软道:“好汉饶命,我就一路过的,不小心踢倒了你家锄头,我回头给你扶正就行了,何必拿把刀这么吓人?”大汉不信:“你不是章大恒派来的?”九宁连忙撇清:“我哪认识什么章大恒,我就是一路过的。”大汉还是不信,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九宁慌忙道:“天地可鉴,我齐九宁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才说完,九宁恨不得甩自己两巴掌,怎么就口快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大汉还在揣摩着九宁的话能不能信,忽然大汉背后传来一声极为惨烈的“啊!”,一根木棍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头上。大汉还没来得及回头看看,就软软地倒下了。他的背后,玉梅手里抱着那手臂粗细的木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九宁连忙抱住她:“好玉梅,不怕啊,不怕,谢谢你救了我。”玉梅断断续续地抽噎着,不停地喘着气。

忽然,一个声音幽幽的说道:“齐小姐主仆还真是情深啊!”九宁浑身一哆嗦,这个声音就像当初在城门口要绑架她的人。九宁和玉梅一看,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十来个穿黑衣的男人。九宁把玉梅藏在背后说道:“几位好汉,有何指教?”为首的男子笑道:“指教怎敢当?是敝上确有事要向小姐请教,还请小姐随小的走一遭。”九宁冷冷地说道:“要是我不去呢?”“那就别怪小的无礼了。”说着一挥手,几个手下逼近了过来。

九宁吓得紧紧抱住玉梅,闭上了眼睛。却只听几声重物相击的声音,接着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九宁睁开眼睛,却是慕槿一身白色夹袄站在护在她和玉梅面前,有几个黑衣人已经被他打到。“慕小公子,你怎么来了!”九宁高兴得叫道。慕槿幽幽道:“谁叫你没事儿随意跟着人到处跑呢?我也来看看。”为首的黑衣人见到慕槿有些意外,可更多的还是惊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弟兄们,我们一次性完成两个任务,该杀的杀,该抓得住啊!”“是!”其余黑衣人领命,纷纷亮出了兵器。

九宁都不知道这慕槿的出现是帮了忙还是帮了倒忙。一群人拿着兵器围了过来,慕槿把九宁往身后一藏,开始和黑衣人动起手来。九宁这才知道,自己平时在高大人那儿学的,根本就不叫功夫。幸好慕槿应付起来还是游刃有余。九宁趁机把玉梅推出战圈:“去找人!”玉梅犹豫了一下,把腿就跑。有几个人追了上去,又被慕槿扔了回来。

忽然,为首的黑衣人一掌拍在了慕槿的胸口,慕槿还未好完全的伤口受力裂开,殷红的血很快就浸了出来。慕槿受不住疼痛,整个人晃了一下。九宁急忙扶住他:“慕小公子,你流血了。”慕槿笑笑:“男人流点血算什么。”九宁急了,对黑衣人叫到:“住手!我跟你们走,你们放过他。”慕槿苦笑道:“你以为你和他们走了,他们就不杀我?”九宁语塞,不知怎么办才好。慕槿悄悄对九宁说道:“我们慢慢往后移,五百米不到的地方就是村尾,那儿有一道悬崖,你敢不敢和我一起跳下去?”九宁看着慕槿脸上从未有过的严肃,点点头:“我敢!”

慕槿捡起玉梅刚刚使用的木棍说道:“既然非要鱼死网破,来吧。”黑衣人们面面相觑,极短时间的犹豫后,又慢慢压进。慕槿使出了剑术,一边护着九宁,一边后退,不一会儿身上又多处挂彩,血滴滴答答地洒落了一路。九宁只觉得满眼是血,满口都是血腥味。好不容易两人退到了悬崖边上,为首的黑衣人示意众人停手。慕槿有些憔悴的看着九宁:“要不,你还是和他们走吧,他们不会要你的命的。”九宁摇摇头:“你是为了救我才身陷危险的,我死也不会离开你的。”慕槿笑道:“真的死也不会离开我?”九宁含着泪点点头:“真的!”。

慕槿笑了,紧紧地搂住九宁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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