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心玉道:“赣南一带山峦居多且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但不日前自接到的飞鸽传书知道了,江西宣慰使李恒李将军现在兴国县一带,这里山峦较少,且异族也较少,最是反攻的好地方!前些时候城池接连失手,赣州、吉州是因中了计,这便不必说了,只需在城外予敌人以重创,城池便可回来。其余城池也皆是因地形地貌之所困,常年在草原上纵马飞奔的蒙古铁骑纵然再是勇猛,还是会有些儿阻挠的。李将军追击文天祥已久,对赣南一带的情况已然了解许多,不若就让他在兴国县领兵反攻,父汗的铁骑再挥师助援,岂非就能解困了?自然,父汗有爱将之心,若能将文天祥俘虏来最好……”
忽必烈听得频频点头,嘴上虽是不说,心里却在赞着义女的机敏,想着若是真按了她的法子去做,也不失为一计良策,又何况那李恒骁勇善战,也是自己的大将之一,更可安心了。
见忽必烈一副听进良言的样子,赵心玉兴奋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想来父汗是同意我去了?”
“唉……”
忽必烈只得一声轻叹,应了下来:这等机敏,若是遇了什么事情,纵然敌不过对方,逃也是能逃掉的,又何况还是会了些武功的?只是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一番,生怕这个宝贝疙瘩出什么事情,自己伤心且放一旁,对钟情于人儿的人可就不好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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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心玉领了心腹侍婢一行人往兴国县附近而来,这一路上也遇了不少挫折,皆被她们化险为夷,一行人也不恋战,毕竟向李恒传达了忽必烈的旨意才是正经。但乱世之中战事不断,因此也不宜在江西久留,故此只在这里周旋了几日,便匆匆来在了兴国县,见这里竟比他处平静许多,想来这里已经安定了,便打听到了李恒大帐之所在,马不停蹄地直奔此处而来。
这李恒现为江西宣慰使、参知政事,行省江西,在旁的人看来,官至此处应是享福的时候了,但他深念忽必烈对自己的救命及厚爱之恩,故此在赵心玉找到自己并说明来意之时,自是激动不已。
“请公主放心,李恒早有此意!”李恒深深行下礼去,“早年,家父被蒙古宗王收养,后来因告发李檀叛元之功而得到封爵,后李恒又被大汗嘉其功,佩金符,能得此殊荣,此生已然无憾,又哪有不为大元鞠躬尽瘁的道理?”
赵心玉笑道:“李将军得嘉奖,自是应该的。只是此次战事,生擒文天祥为最好,此人为一员忠臣良将,父汗有爱将之心,有意将此人收在帐下,还请李将军多多费心。”
“不知大汗可还有旁的旨意没有?”
赵心玉顿了顿,道:“父汗已命兀良哈将军及九王爷处理罢襄阳、樊城之事后火速赶来江西,不日便会到了,而父汗也命一干勇猛的铁骑自临安、草原几个方向而来,形成合围之势。蒙古铁骑自是所向披靡之师,此次出击定会形成猛攻之势,收复城池势在必得!只是在收复赣、吉两州时,要先派出队伍混进城去,以给在城中的将士们补给粮草,方能有两面夹击之势,不若只是强攻倒也能够拿下,只是伤亡加重,于己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李恒赞道:“怪乎大汗如此器重公主,原来公主也是一员巾帼女将,说起打仗的事情来丝毫不逊于男子。”
赵心玉脸一红,忙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若论行军打仗之事,还要多向各位将军请教的。”
于是,这里议事完毕,不日,李恒便聚了重兵于兴国县,在夜间发动反攻,真真儿地给了文天祥之军以重创。文天祥因还分散了兵力在赣州、吉州等地,故此一时间也寻不得援助,才要往赣州方向退去,就见先前派出去的兵将急急地退将回来:原是图那早已领了兵收复了赣州城。情急之下,文天祥又寄希望于吉州,不成想这里也被攻破,心下焦急之余也在想着:如何才雄视天下不久,便要如落败的凤凰一般了?
元兵自四面八方向文天祥的军队围来,更有忽必烈派出的一万草原铁骑,多方兵力综在一处,自是发起了大规模的进攻。宋人的督府军虽说人员众多,但也多是地里刨食的百姓,自来没有经过严格的操练,也不懂得作战技巧,故此战斗力甚是不强,一般军队尚且抵挡不了多少时日,又何况是雄迈勇猛的蒙古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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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1277年八月,江西战事如火如荼,在蒙古铁骑猛烈的冲击下,文天祥一时抵挡不住,将士们或是兵败被俘,或是以身殉国,一时间被冲散得七零八落,最终竟只剩下文天祥老少三人。这位名垂千古的南宋大将不禁长叹如今是上天的安排,还是人心的涣散!不过究竟是位妇孺敬仰的忠臣,到了这步田地,也决计不向敌军低下头去,只是领了家人,将各处还能聚起来的残部收容了,一路凭小捷入粤,在潮州、惠州一带继续抗击蒙古人的进攻。
在蒙古人这边,卜远、韩忱鹳同图那、阿尔斯楞合力彻底收复赣州、吉州后,便一路收整了队伍回临安而来,李恒继续领兵驻守在江西一带,并同自南海局势稍稳之后而赶来支援的伯颜一处,继续围困文天祥的残部。赵心玉也将这前方的战事及时报与忽必烈,闻听如此大的喜讯的忽必烈自是高兴不已,也想着究竟是自己之前太过轻率鲁莽,才落得又是一场大的浩劫,此番战争定又死伤了不少人马,想想甚是心痛。
“此番征战赣、吉并襄、樊两地,诸将自是功劳不小……”忽必烈看着落座在两旁的大将,说道,“传令下去,赏卜远、韩忱鹳牛羊各五百,门户奴隶一百,金银各一千。赏伯颜牛羊一千,门户奴隶一百,金银各一千。至于阿尔斯楞么,他是我的儿子,为大元鞠躬尽瘁自是应当……”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子!”赵心玉很是不服气地,“九哥这次的功劳也不小,为什么不给他赏赐?”
忽必烈笑道:“不单是不予他赏赐,连他……”说着一指图那,“我也不赏!”
“不公平!不公平!”赵心玉气得嘟起嘴来,“作甚单单不赏他们两个?我倒是为他们鸣不平!父汗如此不公正,长生天都要生气的!”
“我没说出个道理来,你却急了,当真是为他们不平!”忽必烈又笑了起来,“你且听我说罢再急不迟!我不赏我的儿子,是因为我要让他知道,身为孛儿只斤家族的后人,他必须用他的功绩来证明自己的优良血统,而不是只懂得吃干酪和马奶酒!当然,我的儿子们每一个都很优秀,他们不会是那种懒惰得连长生天都要抛弃的人。我的儿子们要行军打仗,要让孛儿只斤家族入主中原。行军打仗,自然要有充足的兵马……阿尔斯楞,我就再给你精兵一千,扩充你的兵马!”
“谢父汗!”阿尔斯楞忙忙地行下礼去,却不经意地将余光撒向了赵心玉。
对他来说,任何的赏赐已再不重要,因为他最想得到的那个赏赐今生已与自己无缘了。
赵心玉指指图那:“还有一个人呢?”
忽必烈故作严肃:“哦?我已将最贵重的赏赐给了他,难道还不够么?”
赵心玉奇道:“什么赏赐啊?”
忽必烈笑道:“如今已给你们两个指了婚,难不成还要今日成亲不成?”
“父汗真不会说话!”赵心玉羞红了双颊,忙忙地低下头去。
忽必烈顿了顿,正色道:“再传令,赏与兀良哈图那门户奴隶一千,牛羊各五百!”
“谢大汗!”图那欣喜不已,怎地也不会想到自己竟会得如此多的赏赐。
这也是了,正如方才所说,那最高贵的赏赐自己已经得了,想来也是今生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