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些东西带给你,”韩忱鹳来到王莲儿处,打开盒子。
王莲儿道:“只是有我的,难道就没别人的?”说着看看张宁宁,“总是让我吃这些东西,日久天长,身子发福……”
“那就不是你了么?”韩忱鹳抢白,随即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子,招呼道,“你们也过来罢!”
“你们慢慢用罢!”
卜远说着来到书桌后,将墨块放到砚中,滴上水,细细研磨,虽不语,却突然笑了出来。
张宁宁奇道:“有什么好笑?”
“能与姑娘在一起,吟诗作画,说古论今,我自然高兴。
“你这般会说话,可对许多人都说过了?”
卜远挑了挑眉毛:“姑娘一人可抵后宫佳丽三千,对姑娘一人说话,我自然是对许多人说。”
“想不到你这般油嘴滑舌!”张宁宁的脸颊赛过桃花。
许是在乱世之中待得久了,身边突然出现如此体贴的人,又是有过战功的将军,再何况徐子成所作所为的种种,张宁宁和王莲儿的心自然被俘了过去,将徐子成所差之事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她们不清楚,做什么要让她们去看如何处决元军当中的害群之马。
“不就是砍头么,有什么好看?”张宁宁忍不住问。
卜远笑道:“断不是这么简单!你与王姑娘去见了,便深知蒙古人。”
于是张宁宁与王莲儿便依言去了。“点天灯”时的惨状她们断不敢看,撕心裂肺的喊叫却直入她们耳中,如此残忍的做法,又与屠夫有何区别?
“你们如何对待触犯军法的汉人?”王莲儿甚想知道。
韩忱鹳笑道:“二十军棍。”
“只这些?”
“大汗势必要将四分五裂的中原聚合起来,中原的百姓多是汉人,得民心者得天下。”
“原来只是做做样子的?”张宁宁故意问。
“你要去问大汗,”卜远颇具深意地,“合当大汗有如此实力,大元如此强盛,千百年之后的大元子孙却未可知。若大汗只想做做样子,中原百姓又怎地有如此多的人拥戴他?若只是做样子,不出几年,大元的那时便是宋廷的今日!”
“……”
张宁宁与王莲儿的心已在这里,又见今日的情景,心下便决定臣服。
有道是“美人难抵英雄魂”,
罢,徐子成再次失算。
——————————————————————————————————————————
襄阳内城。
夜巡的士兵手里的火把合成一条条火龙,有序地游动着,幸而刚刚下过雨,天气略显凉爽。一队队“火龙”溅起的水花四散开来,很是气势。
要说这样的巡视也是严谨,但夜深了,就难免看不住太死的地方。在内城外的西南角,一队“火龙”刚刚离开,一条黑影便迅速窜上墙头,稍看了下漆黑的四周,随即一个跟头翻下来,向左边的院子奔去。
那里正是张宁宁和王莲儿的住处。
黑影来到屋前,透过窗纸可看到屋内的灯还在燃着,还有人在说话,想来是没有休息。此人轻功虽还算可以,脑子里面却没有东西,也不听听屋里的人说什么,径直推门走了进来。
张宁宁正要与王莲儿说话,这会子突然闯了个人进来,定睛一看竟是熟悉,于是二人心中都是一紧。
“你来做什么?”张宁宁冷着脸。
“黑影”笑道:“我乃徐大人的阵前大将,此番更为给二位姑娘送口信的密使,有何不能来?”说着不客气地坐下,兀自倒了盏茶喝着,“倒是而为姑娘不甚欢迎我……也罢,不过就算不想看见我,难道也不要听徐大人的口信么?”
王莲儿冷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坐了朱明嵩的位子?”
“正是!”密使放下杯子,忽然正色,“也是那朱明嵩是个庸才,只晓得硬拼,端的自己送了命,才有了我的今日。话也不再多说了,我此番来,便是传徐大人的命令:三日内,务必将忽必烈和图那的首级悬于城上!”
“粮草只可坚持三日?”
“还可坚持月余,只是此二人尽早解决的好,免得夜长梦多,二位姑娘切莫忘记,”密使说罢站起来,“早些完成使命,也可早些回营,免得在这里受蒙古人的污辱!”说着就要向外走去。
“定会完成使命……”张宁宁一边说着,一边慢慢自桌布下抽出一柄匕首来。
她也知如此一来定会给二人带来麻烦,甚至杀身之祸,可她并不知若她二人将实情告与卜远和韩忱鹳,还会不会有这些日子来的逍遥;若不说,便要将忽必烈与图那杀掉,更是万万不可……
也罢,相识如意君郎,也不枉来此世一遭。
“你……”王莲儿看着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张宁宁落下泪来:“我去罢……”说着举起了手里的匕首。
“难不成你想杀我?”
闻听密使口中突然说出这句话,张宁宁和王莲儿感到心都要蹦出嗓子来:原来因下了雨,对方早已利用院子中稍稍有些倾斜的池子中的积雨看到身后的一切。
张宁宁不语,心下一横,举匕首冲了过来。密使回身一闪,手掌轻轻向前一推,打掉匕首,随后一掌拍下,直将张宁宁拍在对面的石头上。王莲儿见状抓起针线箩里的剪刀就要冲过去,不成想也被对方抢先一步,一下踢倒。
密使冷笑道:“徐大人事情繁多,一时间没有想到,我可是早有预感……”
“你有什么预感啊?”
“啊?”
一个声音飘入耳中,密使正要回身看去,却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已悬了起来,伸手向头上摸去,才知道自己已被对方拎住脖颈的衣服提了起来,心里慌张,却也佩服对方如此的功力。
“卜将军……”
张宁宁欲言又止,想来这里的一切是瞒不住了,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和着雨水一同滚落到地上。
“快些进屋,淋了雨,大哥就要我给你做姜汤了!”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的韩忱鹳,一把将她拖进屋里,又忙不迭地扶起疼痛不已的王莲儿,心疼得要命,“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便和那人拼命!”说着又向卜远喊道,“你手里的狗东西如何处置?”
卜远故意一声长叹:“放了罢……”
密使方才还在被惊吓着,现在听到要放了自己的话,自是又惊又喜:“多谢将军……”
卜远冷笑道:“我说放了你,又没说把你放到哪里去!”说着随手一扬,将对方远远的扔了出去,只听得“噗”的一声,假山石上顿时鲜血飞溅!
卜远不再理会对方,来到屋中,见张宁宁正惊恐地看着自己,知她的心现在跳得奇快,便很是心疼,正想说些贴心的话,不成想对方又从床下抽出一柄匕首,这次对准的是自己的脖子。一旁的王莲儿见了,挣脱韩忱鹳,上前扶住匕首。卜远和韩忱鹳见状急得不行,都想要先将匕首夺下来再说,可张、王二人见了,反而将手攥得更紧,两个人只得止住不前。
“我不知你在想什么……”张宁宁只是对着卜远说话,才只是一句,眼泪又落了下来,“今日的事情你也见了,若我们不自行了断,也会死于……”
“休要说出伤人的话!”卜远打断她的话,顿了顿,“你与王姑娘是什么人,我们一早便知晓,——自你们在街上卖身为奴那刻便知晓了……”说着向屋外微一挥手,果有十几名侍卫自屋顶上翻落下来,严严实实地站满一屋子。
张宁宁与王莲儿来不及说话,又有一个声音飘了进来:“围着这许多人,若今晚便是洞房花烛之夜,你们也要看着不成?”
“是!”一干侍卫应着出去了。
来人正是图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