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白袍人掏出那挂珠串，木先生轻轻地挑了下眉，又见小姑娘绞住衣袖眼巴巴的盯着那串珠子，他心中不禁暗暗好笑，为了探清这孩子的底细，警师弟也是蛮舍得的。
白袍人走至小男孩面前，想着这小男孩虽然不言不语，不论他真的是木先生所说的新收弟子，亦或是自己猜想的那个身份，于门派辈分间的规矩，确实有可能不大明白，但是长辈赠送见面礼，做小辈的基本礼数应该还是懂的吧。
白袍人托着那挂珠子站在小男孩面前，满以为这师侄即使不识货，也会恭恭敬敬弯腰，双手过头地接过，这样他就能借交接之机一探虚实。没想到那小男孩站在原地纹风不动，任凭白袍人托着珠串僵立在那里，完全的被无视了。
这实在是让高高在上惯了的天宗派仙人下不来台，另外三个白袍人面色阴沉了下来，小姑娘见状眼中却露出几分希冀之色来，木先生几乎都能听见她心里在念叨：“别给他，别给他……”
僵持只是一瞬，白袍人顺势弯腰，去拉小男孩的手，打算亲自给他戴上。
不接是么？那师叔我亲自给你戴！
更加让人尴尬的一幕出现了——小男孩往后怯怯地退了一步。
按理说，这警师叔存心想抓住小男孩的手，小男孩别说后退，即便转身就跑，也是躲不过去的。可一是木先生在旁边，白袍人不敢太过分，二是他着实没有想到小男孩不理他就算了，还退了一步，快躲到木先生身后去了，他直起身来，攥着珠串，心里一阵羞恼，仿佛心思被这毛孩子窥破了。
“徒儿不懂事，从未见过生人，警师弟见谅。”木先生浑然无觉般的说着，微微往左挪了一挪，巧妙地把小男孩掩在了身后，然后笑嘻嘻的伸手把珠串从白袍人手中取了过来，手指细细地摩挲两下，霎时眉开眼笑，赞道：“好难得的东西！我替徒儿谢谢警师弟的见面礼，听说你现任山海司的司领，果然出手不同凡响。这么贵重的见面礼，还真是受之忐忑却之不恭啊，啧啧，”他脸上半分忐忑也没有，将珠串小心揣进自己怀中，转头冲小姑娘道：“小师侄呀，师伯我可没你师父阔气，等过段时间你用得上了，给你买个簪子可好？”
小姑娘见他得了珠串还卖乖，想到自己的头发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长出来，气得眼睛越发瞪圆了。只是自打见到木师伯真容后，她就失了在望潮客栈劈下弥电掌的气势，听到送簪子，耳根也越发红透，桃唇微动，不知道在暗骂什么。
原来木先生口中的“警师弟”，正是天宗派刚上任不久的山海司的司领，和木先生同为自字辈，单名警。天宗派、天清派、天和派世称真仙三派，由老祖的三名弟子所创，一向以仙家正宗自居，三派本是同源，因此辈分、规矩甚为统一，这山海司专司运存调配各色物料，上至法宝仙器、灵泉分派，下至萝卜白菜、草纸牙剔。木先生说自景身为司领出手大方，是讽刺他公器私用，据位贪赃。
自警见木先生如此维护这小男孩，心中越发惊疑，他熟知木先生的性子，并不愿理会他的讽刺，另外三个白袍人越发不满，其中一个重重的“哼”了一声。
自警不自然的咳嗽一下，盯着木先生道：“师兄在外不甚宽裕，回礼就不必了，只要木师兄把东西还给我们，也好让我回去交差。”
“咦？警师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天宗派能有什么东西在我这儿？”木先生无辜地迎向自警的目光。
“木师兄！以前我一直觉得你虽放浪不羁，倒算磊落丈夫，怎么你现在倒成了假面示人，敢做不敢当的小人了？”自警皱眉。
“小人？哈！警师弟，似你这般讲规矩，难道不知道说话要有凭据么？”
自警深吸了一口气，就知道这两根鲸齿不好要。他走回小姑娘身边，摸摸她头上短短的头发，肃然看向木先生，开口道：“我徒儿说你抢夺了月国今年供给天宗派的两根鲸齿，还烧……打伤了她，可有此事？”
木先生见小姑娘在自警差点说出“烧掉”这两个字时，暗暗地拽了下她师父的袖子，他嘴角一抽，压下笑意，小姑娘真是有趣，于是他继续温雅而无赖地说：“我刚回迷鲸城不久，鲸齿倒是从一个凡人那儿买过两根，但是并不知这是给天宗派的，至于打伤师侄嘛……”他刻意加重了“打伤”两个字，“师弟你是知道的，师兄我虽然行事散漫，不蹈规矩，但也做不出这等有失身份的事情。”
小姑娘见他不承认，正待反驳，又听他说道：“我是见小师侄诱哄一个凡人交出鲸齿，实在是看不过去，出手救下这人。见她叫我师伯，不知道是谁座下弟子，不便管教，烧了她的头发略施薄惩罢了，没想到是警师弟你的高徒呐。我倒想问问天宗派的各位，什么时候仙人可以强夺凡人之物了？”
自警眉头皱得更深了，小姑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木先生微微眯了下细长的凤眼，“我还想问问警师弟，我们离派十几年，谨守当年承诺，从未接触过三派中人，你的爱徒又是怎么认出易了容的我呢？”
听到这句话，另外三个一直没说话的白袍人互相交换了个眼色。
自警给了小姑娘一个严厉而疑惑的眼神，他也听出其中蹊跷，但是徒弟回来满头焦黄，狼狈至极，哭得雨打海棠似的，说她在咸恩堂接收今年的鲸齿时，被木师伯抢走两根。他见到徒弟如此形状又是心疼，自己上任第一年接收鲸齿就出纰漏又是震怒，听到木先生出现又是疑惶，没来得及细问便带人赶来，结果想见的人没见到，倒冒出个小男孩，对他身份的联想害他差点忘了此行目的。这会儿被师兄一诘问，只能让徒弟来对质。
“若羚，到底怎么回事？”
若羚小姑娘本打算只要逼着木先生承认抢针伤人，就能蒙混过关，反正这是事实，没想到大木头这么较真。若羚深知师父黑白分明的脾性，不说清楚，鲸齿今天怕是要不回来，只是第二个问题……任她聪明伶俐，巧齿簧舌，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认出这从未谋面的木师伯的——绝对不能承认偷看了师父的书！她下定决心，然后委委屈屈地开口：“师父，那人是济世堂诱使的，他们欺负师父你新官上任，串通鲸货贩子偷了我们不少鲸齿呢！我刚到就听说那人被官府送到咸恩堂，审了四晚没松口，有悔司的刘司主拜托我来处置。他手头的两根鲸齿本来就是我们天宗派遗失的，木师伯怎么能说是强夺凡人之物呢？”
最后一句是冲着木先生去的，木先生也不计较她回避了第二个问题，慢悠悠道：“原来师侄叫若羚啊，果真欢脱羚羚，好名字。可是，小师侄你怎么证明那何二娃手上的就一定是今年给天宗派的鲸齿呢？”
“这是刘司主说的，不仅官府查实了，还有鲸贩的口供。再说他一个守城侍卫，一介凡人，不论从哪里得到鲸齿，都不该据为己有。”
三个白袍人听到这里都轻轻颔首，鲸齿是专供各仙家的，凡人的确不该染指。
“恩，这话似也有理，”木先生也点点头，“不过，我见到那何二娃时，他奄奄一息，膝盖淤肿，密布针眼，双脚溃烂，舌头被续接过，仅靠汤药吊命，他才十四岁，只怕交出鲸齿之际，就是命绝之时，为了寻仙针，罔顾人命，使出这等严刑拷问，欺骗诱哄的手段，是不是有违我们三派的规矩，也有损天宗派的声名，警师弟，你觉得呢？”
提起何二娃的惨状，若羚不由得想起那晚情形，面露几分不忍之色。而另外三个白袍人还是一脸阴沉，毫不动容。
见木先生只着重于手段苛酷，对于鲸齿的归属不再辩驳，话语中隐有松动之意，自警道：“我刚刚接管山海司，对各国的咸恩堂还未梳理，九门和我们三派的恩怨师兄你也清楚，济世堂和咸恩堂作对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哪国的仙供他们不得插上一脚，何况是鲸齿。我回去后会好好整顿约束咸恩堂的门人，不教他们过于为难这些凡人，拿回鲸齿之后，绝对不会再为难何二娃。”
木先生直直看着自警，目光晦暗不明，他轻轻慢慢地，一字一句地问：“警师弟，我想知道，如果拿不回鲸齿，你们打算怎么为难那孩子？”
“……”自警语塞。
刚刚哼了一声的白袍人突然开口道：“寻仙针是各门各派寻找灵泉的根本，门派命脉所在，私藏寻仙针本就罪无可赦，自在师弟你是在为一个凡人，匿下不属于他的寻仙针，讨回不属于他的公道吗？”
木先生一直暗中提防着这三位白袍人，见这人直呼他的本名，还称他师弟，一时想不起在天宗派哪来了这么一位年轻师兄。
自警立马解释：“这是自醒师兄。”
木先生讶然，瞬间了悟。
“原来是自醒师兄，师兄面容年轻了许多，看来修为大有精进，可喜可贺！”木师兄嘴上客套，心中冷笑，自醒的师父治白是上一任山海司司领，谁料本该由自醒接任的司领之位，被治玄的嫡徒自警抢了过去，治白在任时自醒捞了不少好处，想来现在不大好受。“师兄言重了，我既没有认为寻仙针属于何二娃，也没打算向各位讨公道。咸恩堂是天宗派设立的，自醒师兄在山海司呆了那么久，比谁都明白下面这些人的手法，济世堂和咸恩堂不敢明着争，门人暗中斗。我这次回来，听到这么一句话，说寻仙针‘死者得，得者死’，敢问师兄，各派自诩仙人，不屑俗务，却默许凡间的门人们斗得你死我活，引诱无辜，你们眼中的人命，是不是远不及一根鲸齿？”
一阵静默……
有些事情，只可做，不能说。若羚这次便已明白，若是济世堂和咸恩堂不动手脚，寻仙针根本没机会到凡人们的手中，并非真的不食烟火的仙人们，需要凡人们来替他们争斗。
没人接话，身为司领的自警开口：“师兄何必说得如此绝对，没有灵泉宝眼，哪有我们天宗派的威望？没有如今的威望，各国怎么会供给药材？没有药材供给，咸恩堂怎么救死扶伤？天宗派若是失去实力，众位同门又哪有能力去守护苍生呢？”
好一番道理！木先生“嗤”的一声笑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写在脸上，“警师弟不愧是得了治玄师叔的亲传，可惜谛听司失去了你这个接班人，否则定能善诲弟子，光大天宗。”
从见面伊始便被冷嘲热讽，饶是自警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发作，只见他袍袖轻抖，手诀暗起，正待动手，忽听自醒在旁厉声喝道：“自在师弟，你打算胡说八道拖延到几时？称你一声师弟，是还念着从前的情分，你可不要逼我们动手。别指望天清派的人下来帮你，就算涣道师叔公亲降，也只会让你交还鲸齿。我劝你还是赶紧把鲸齿交出来，我们好复命，咱们师兄弟以后也好相见。”
被自醒这么一岔，自警反而冷静下来，若羚道行尚浅，仅凭他们四人对付大木头，打倒是勉强打得过，只是大木头定会逃跑，他的引风诀出神入化，除非他乐意停下，否则谁也追不上他，大木头选在这里等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给你们可以，还是刚才的话，能证明这两根鲸齿是你们的，我立刻双手奉上！”缓兵之计被道破，木先生毫无赧意，继续厚颜到底。
“若羚说官府已经查实，人证赃证俱全，这还不能证明吗？”自警也打算先耗着，看看大木头打的什么主意，正好打探那小孩的真实身份。
“这都是她听咸恩堂的一面之词，”木先生直视若羚，问道：“小师侄，你听刘司主说官府查实，提刑书你可有过目？证人可有见到？口供可有查阅？”
若羚心里有鬼，现在只希望木师伯别将那晚情形道出，不敢与他对视，低头看着地，裙摆边露出两个鞋尖，绣着精致的小羚羊，小羚羊的脸颊也绣着红晕，俏皮可爱。她老老实实的摇摇头，“没有，都是刘司主告诉我的，咸恩堂胆子再大，也不敢向我们撒谎。”
“很多事情，不用说假话，也能瞒天过海，不是么？”木先生对着若羚意有所指的说到，“警师弟，看来只能等咸恩堂的人来了才好对质，我估摸着他们也快到了，你凡事重规矩，服人心，不会关系到鲸齿就变了吧？”
自警抬头望望天上，虽然初夏，山中凉爽，但是正午的日光还是强烈，“但等无妨，好让师兄心服口服。”他忽而话头一转，“这阳光于我们来说颇有助益，我看小师侄身形孱弱，尚无仙基，等这许久，恐怕吃不消。”
“师弟放心，我的徒儿我自会照顾好。”说着，木先生侧过身去，一只手覆上小男孩的头顶，袍袖宽大，把小男孩罩着的兜帽也全盖住，谁也看不见他的手在干嘛。
若羚好奇地眨巴眨巴眼睛，木先生纹丝不动，小男孩也毫无反应。突然，她感觉到空气中有一丝灵力波动。
她看向师父，师父面无表情。他没察觉到么？
她望望那三位师伯师叔，不对，他们都感觉到了。三位白袍人满脸讶然地望着木先生，自醒左边的那位张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地合上了嘴。
木先生收回手，又整理整理小男孩的斗篷，确定除了下巴什么都不会露出来后，转回身继续把他掩在身后，看见众人各异的表情，他满不在乎地挑挑眉，抖抖袖子，将一手负在身后，一手置于腹前，捏个静息诀，闭目养起神来
朝朝山的主峰名为探月峰，因峰顶有湖，夜晚湖面澄澈如镜，伸手可探月而得名。探月峰险峻秀美，巨羽大战之后，冬季峰顶会有积雪，至祈灵节入夏后方渐渐消融。
探月峰风景险秀，却极少有人踏足，一是朝朝山腹地，除了少许山民，外人无路可循；二是探月峰乃真仙三派中天清派的仙址，遍设幻境，易出难进。但是天气晴好时，站在峰下，或攀上访雪峰问日峰向上眺望，却能遥见宝殿辉煌，悬环峰顶，错落有致，沐浴金光，瑞气云纹，缭绕其间。见者无不俯首跪拜，心往神向。据万峰之巅，超红尘之上，世人想要的美貌、长生、权势，都汇聚在那玉白群殿之中。
有人附会云，山民朝朝要朝拜探月峰，因而此山得名朝朝山。误打误撞发音倒是对得上，导致这谬误流传甚广。实际上，天清派由老祖二弟子涣道创立，在那之前，朝朝山就已确名。本意是站在山顶，每天早上能越过山脉东边的昇昇国看到混初海的潮水，这种说法是否属实已无从考证。
在木先生在山脚下等着的时候，在咸恩堂的傅堂主刘司主领着官差和士兵们匆匆向朝朝山赶来的时候，探月峰顶，天清派中，经纬司配殿回廊上，一个肥鼻阔耳红光满面的大叔正悠然自得地倚在软榻上，半坐半卧着昏昏欲睡。他眼皮微阖，唇颊松弛，浑身上下毫无仙气，一丝晶亮的口涎从嘴角滴出，欲落未落。腰间的紫色丝绦表明这人的辈分极高，垂落塌沿的紫色流苏上系着一块鲜红的牌子，上书——真仙天清，掌尊治严。
这便是涣道钦任的天清派掌尊，大徒弟治严。垂眉漾眼的，哪里“严”了？
侍立一旁捧书默读的小童子恐怕也是这么认为的，他双手微松，脑袋一啄一啄地点着，眼睛早已眯上，那书摇摇欲坠——
“啪！”
掉地上了。
小童子立刻清醒过来，心虚的看了一眼掌尊，掌尊似已睡着，他暗松一口气，弯腰拾书。
又是一声“啪！”
小童子脑袋上挨了一记，炸雷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明澹，滚去清净司，罚你今天抄三十遍才许睡觉。”
小童子捡起书，揉揉脑袋，再看掌尊，仍是阖着双目，只是嘴角的口涎不见了。掌尊不会是抹了口涎再打我的吧？他心中嘀咕，却只能乖乖地称“是”，挂着苦相朝外走去。
走出不远，明澹忽然听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嗡嗡声传来，他甩甩头，耳鸣么？这嗡嗡声逐渐变大……在他身后！
他猛的转头，一道赤红的光芒疾闪而过，直冲掌尊治严而去。
“掌尊！”明澹大骇，那是什么东西？
已经来不及了，红光一头扎进了治严怀中。
明澹张嘴石化，掌尊被人暗算了？！
嗡嗡声消失了，四下俱静，阳光正好，风吹草儿沙沙响，什么也没有发生。
治严惬意的伸伸懒腰，拍拍鼓胀的肚子，雷鸣般的声音斥道：“一惊一乍做什么？学业惫懒，一肚茅草，丢人现眼，把你的嘴合上，这是我们天清派的醉小蜂。”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个褐黄的葫芦，拔开塞子。
明澹讪讪地闭上嘴，片刻后，他被一阵浓醇的陈酒香淹没了。嗡嗡声再次响起，刚才那只赤红的醉小蜂从治严怀中钻出来，循着酒香飞至葫芦口，停顿一霎，“嗖”的钻了进去，明澹仿佛听到了它砸进酒液的声音。
治严将褐黄葫芦收回袖内，又掏出个小巧的紫黑葫芦，葫芦油亮发光，他打开葫芦，葫嘴朝地上一抖。
“哗啦，”浆红的酒全洒了出来，一颗明红的豆子掉在地上，弹跳几下，没了动静。
“蜂如其人，”治严又骂了一声，抬眼问明澹，“想去迎接你的师伯公不？”
“师，伯公？”
“那个大木头。”
“……”明澹的嘴又张开了，嗓子眼儿好像变窄了，他发不出声音，但脸上的欢喜回答了掌尊。
“想接就把这只弄醒。”
“是！”明澹终于咧嘴笑了出来，但是——“掌尊，怎么弄醒醉小蜂？”
“随便你，要么弄醒它，要么踩死它，”治严眉毛一抖一抖地慈祥地说到。
地上的豆子微弱地一颤。
明澹奉命行事，乐颠颠奔过来，抬脚就跺，脚甫一离地，就见这豆子倏的蹦起，化作一只明红的醉小蜂，生机勃勃的嗡鸣着，绕着治严的脚边谄媚地飞舞起来。
治严脚一迈，那醉小蜂就带路向外飞去。
“明澹，走！”
醉小蜂：醉小蜂大如豌豆，浅绿色，寿命只有一年。极度嗜酒，浸泡在酒液中可存活十年以上，酒浓度越高，寿命越长，颜色也由绿转红逐年加深，尚未见最长寿命记载。在同一容器中浸泡三年以上的醉小蜂，取出后会自行寻踪找到同伴，原因未明。
——《澶洲风物志?昇昇国篇》
（作者的话：我发现澶洲风物志和昇昇国篇之间的那个点儿显示出来是个“？”，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