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是人和巫的结合体,母亲刚出生不久,便去世了,对母亲,随风知之甚少,父亲也很少提,但随风知道父亲很爱母亲。母亲去世后,自己左脸有黑斑,父亲一直东奔西走,为自己寻药。后来迫于部族压力,父亲结婚了,二娘也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对随风好过自己的女儿。可惜,天不遂人愿,二娘生下小凤儿后,也去世了。叶随风生的丑陋,本也无可厚非。可随着随风长大,她却发现只要一练气,左脸上的黑斑就瘙痒不已。倘若强迫习武,黑斑甚至会扩散,溃烂。作为百草族族长之女,不懂修炼,传出去那就是天大的笑话。所以干脆随风就封闭了自己,极少出门。百草族族长对自己的女儿呵护有加,严禁谈论叶随风的事,以致外族部落只是知道,百草部落叶幻冰貌美如花,端庄典雅;叶凤儿机灵调皮,可爱泼辣。浑然不知还有个叶随风。即使百草部落内部,也只知道族长还有个女儿,年方几许,模样如何,尽皆不知。
东幽巫族,十二城池八万部,随风所在的部落为百草部落,属仙巫城管辖。百草部落东面是影狼部落,西面则是斗魁部落。
随风和小凤儿偷偷的爬上大厅的阁楼,掀开一块木板,偷偷的看着下面。大门正对着的童颜白发,便是自己的父亲,百草部落的族长—叶名。
“叶名老弟啊,最近出的事着实怪异,我部落族人有不少去十万大山狩猎,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死去了。”说话的是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胡子盖过了脖子。随风认得,他是影狼部落的族长,方东奎。
叶名没有出声,呡了口茶,等待老者继续说下去。方东奎抚了抚胡须,“倘若我族人是被十万大山的凶兽异怪所杀,只能怪族人学艺不精,可是凶兽食人岂有不食骨肉的道理。叶名老弟请看。”说着方东奎的族人从厅外抬了一个担架上来,方东奎掀开帆布,担架上赫然是一个死人。此人目瞪口呆,青筋外露,尽无一丝血色。
方东奎指着死人,“叶名老弟,你看,死者四肢皆断,双臂动脉被割,明显遭人所害。”
“方族长说的没错,近几日,我族族人后山狩猎也是如此,抬上来。”说话的是斗魁部落的族长牛大力,身高二丈,虎背熊腰,粗眉大耳,右手握着与其差不多高的斧头。又一个担架从外边抬了上来,死人状况无二。
叶名从座位上走了下来,细细端详,似乎发现了什么,右手从死者身上一挥,手指之间竟是一片血迹斑斑的树叶,仔细嗅了嗅,摇了摇头,“两位老哥,此事确实诡异。”
方东奎看了看叶名,又看了看牛大力,“叶名,你看要不要我们三族合力,去十万大山外围搜索一番。
“对头,看这鬼东西哪里跑,哼,要是让你牛爷爷抓到,非抽筋剥皮。”牛大力猛地把斧柄往地上一撮,恶狠狠地说到。叶名眼皮一跳,看了看被牛大力砸碎的地板。
大厅阁楼上,小凤儿捂着小嘴,笑得流出了眼泪。“怎么了,妹妹”随风轻声轻语。小凤儿缓了缓情绪,低声道“你看地下那块地板,这已经是第三百八十一块了,每次牛伯伯一来,就会敲碎几块,然后父亲都心疼的要死。”
“不妥不妥,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三族搜捕,只怕打草惊蛇。”叶名来回走了几步。
“哼,搜不行,不搜族人就得白白送命,难道族人就等着饿死吗,总得有个办法吧?”牛大力再次把斧柄一撮,地上地板又裂了两块。
叶名看着地板,擦了擦冒冷汗的额头,“牛哥,半年不见,功力见长啊,稍稍一撮,我家地板就碎了两块。”
“噢,是吧,哈哈,叶名说笑了,我还没用力呢。”牛大力憨厚一笑,说完,右手青筋直冒,猛地把斧柄往地上一杵。只听“哄”的一声,大厅震了震。“呸。呸。”小凤儿和随风摇头晃脑,躲避着房顶震落的灰尘。待再向下看时,两人不禁哈哈大笑。只见大厅地板再无完好。叶名脸色苍白,左手狠狠的抓住没来得及阻止牛大力的右手,深深的吸了口气,“牛兄,好臂力。”而一旁的老者方东奎则挽袖遮嘴,身体颤动。
“两位大哥,我百草部落精通的便是这草药之术,这两位的死法其实令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但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情况还得等我去趟十万大山再说。两位大哥还是先请回去,再等一周。”叶名无力的坐了下去,右脚尖来回蹭着地板。
“好,叶名老弟,我们就先回去,静候你的佳音。”方东奎说完,一把揪住牛大力的衣服,不再给牛大力说话的机会。
叶名微笑的把两位族长送出门外,转个身,脸色阴沉下来,弯下身体,抚摸着破碎的地板“干,我的地板啊,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十万大山精挑细选出来的宝贝啊,竟然又被那个莽夫给弄坏了,蠢牛,莽夫,不可理喻!”说完闭起了双眼,似乎想起什么,用双手揉了揉童颜,面带微笑,“夫人说过,做人要以德服人,微笑待人。吾当谨记,吾当谨记!”
阁楼上小凤儿看见父亲心情已经调和,和随风打了个招呼,眼珠子咕噜一转,便下了阁楼。
不多时,小凤儿来到了大厅,“哎呀,爹,这是。。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这。这是要拆家啊!”小凤儿看着碎裂的地板,用手捂着脸,神情悲痛。
“为父刚和你牛伯伯比试了一场臂力”叶名一扫垂丧,潇洒地挥了挥手。
“爹此次定然赢了吧”小凤儿眼睛冒着小星星。
“呵,这是自然,哎,你牛叔本来是来窜门的,为父晚餐都已备好。哪知他突然性起,非要比试一番,为父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结果,哎!”
“结果怎么了,爹。”小凤儿咧着嘴追问道。
“结果。结果他伤了右臂,无颜留下,刚刚离去啊!哎,是我的错,本是友好交流,结果我却伤了他”叶名摇了摇头,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痛心欲绝。
“哇,爹赢了,爹赢了,我去告诉大姐,哇,爹赢了,爹赢了,我还要告诉二姐。”小凤儿唱着乐着,蹦出了大厅。
“咳,咳。吾儿,为父不是常教导你要谦虚,即使赢了也不能放在嘴上,要有大家风范。”叶名右手抚了抚自己的白发,看着出门的小女儿,意味深长的喊着。
叶名站在厅外,看了看皎洁的月空,耸了耸肩,沉思着。
“爹,你。知道七色花吗?”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寂夜,随风从墙角阴影处走出。
“知道的,七色花,又名七色彼岸花,花身白色,遇火则红,遇雷则橙,遇风则黄,遇雨则绿,遇酒则青,遇血则蓝,遇泪则紫。食之,美容,忘忧,治百病。风儿,为父不仅知道,而且还看过,更曾为你母亲摘过”叶名深色萧然。“啊?”随风呆住了,她想过百种回答,但这个回答却在她的意料之外。
“往事不提也罢,都是自己做的孽!”叶名摇了摇头,“七色彼岸花多生长于山间阴暗处,此花七年一叶,七七年花开。花开时,百里芬芳,十里之内,皆为肥料。”“爹,那七色花能治我的脸吗?”随风捏着拳头问道。“风儿,为父也不知道,但为父在十万大山,种下了那颗送与你母亲的。”“父亲,你,你说的是真的吗?”随风激动的叫了出来,这么多年,容貌一直是自己的心病,如今,真的有机会改变了。“风儿,你不要激动,七七即是四十九年,更何况它未必。”看着女儿开心的笑容,叶名没有再说下去。秋名叹了口气,即使七色花开,为父也没有药方啊。
这一夜,叶名,没有睡,他想起了自己的夫人,想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
这一夜,叶随风,没有睡,她拿出了自己积蓄的铜钱,笑了,仿佛透过钱孔看到了花枝招展的自己。
这一夜,小凤儿呼呼大睡,时不时发出铜铃般的笑声。
夜是孤寂的,对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论你以什么心态度,今天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