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总离开已经一个多小时了,酒席没有要散的迹象。三个男生,酒兴正酣,你“灌”我一杯,我“灌”你一杯,气氛十分活跃。姚旭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也不够热闹,便提议玩猜拳游戏——石头剪刀布,输者喝一口酒,再唱一首歌。只有这样,才能把两个女生的情绪调动起来。可是,两个女生都不听从他的安排,雪儿以不胜酒力歌喉不佳为由坚持观战,萧笑冷淡地笑了笑,也不置可否。
三个男生继续。石头剪刀布,喝酒,唱歌。他们三个都五音不全,唱起歌来,东一嗓子西一嗓子的,宛如念歌、喊歌。有些熟歌唱不了几句就跑调,一跑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越走越远。这难听的原生态歌声,在饭厅缭绕,并且毫不客气地侵犯了人们的耳膜,惹得那些食客们,有的嗤之以鼻,有的付之一笑,也有的啧啧惋惜,嘿嘿,真是糟蹋了人家词曲作者的丰硕成果。尽管如此,他们三个男生还是玩得非常投入,非常开心。
雪儿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时不时的被逗得笑出声来。
唯有萧笑笑表情淡漠,不猜拳,不参与,也不说话,闷闷的,径自喝,她觉得红酒不够刺激,便要来一瓶白酒,一口气下去,就干掉半瓶。
她的这个举动,着实吓坏了一直瞄着她的姚旭。正因为她的存在,姚旭今天才如此亢奋,喝得如此起劲。没想到,她突然情绪有变,似乎还未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姚旭急忙放下酒杯,走过来夺下她的酒瓶,心疼地说:“干嘛呢这是!有这样糟蹋自己的嘛!”
姚旭的责备,透着浓浓的关切。而他的关切未曾起到正面作用,却刺痛了萧笑的末梢神经。痛苦、忧闷、烦躁和委屈,如火山爆发一般,喷涌而出,四处飞溅,她流着泪,怒气冲冲地瞪着雪儿:“我恨你!恨你!你抢走了我的磊哥。”
萧笑笑的这句气话,弄得雪儿一头雾水。她怔怔地坐在那儿,无言以对。
兴致荡然无存,宴席不得不散。李斌打电话叫来代驾,开着他的车,先把雪儿送回BJ宾馆,然后又把曹磊和笑笑送回他们下榻的WSD酒店。笑笑和曹母住一个房间。姚旭和曹磊把她搀到双人床上。看见萧笑笑醉醺醺的样子,曹母不解地问:“怎么了,这是?”
“我们去吃饭来着。”曹磊低着头说。
“吃饭就把她灌成这样!她是女孩子,知道不!”曹母非常生气。
“不,阿姨,她自己要喝的。”李斌忙解释道。
“胡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自己喝醉过。”曹母对李斌也不客气,似乎忘记了他是儿子的同学。说完,她拉开冰箱取出一罐杏仁露,打开,走到床前扶起萧笑笑:“丫头,喝口,醒醒酒。”
酩酊中的萧笑笑,尚能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是曹母,是她从小喊着“大妈”长大的阿姨,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母亲,看见她的“第二个母亲”,就像见到自己的亲妈一样,委屈至极:“大妈,我难受。”说着,她倒进“第二个母亲”的怀里。
“难受什么?”曹母像是关心着自己的女儿。
“我看见她就难受。”
“谁?”
萧笑笑没有回答,继续的哭。
“谁欺负她了?”曹母转向曹磊,厉声地问道。
“谁也没有咋她。”
“那她说谁?”
“雪儿来了。我们在一块吃饭来着。”曹磊不得不老实交代。
“混账!她来让笑笑去干啥?你成心气她不是。”
“不是。她要去。”
“你一根肠子!我警告你,以后不许跟我提雪儿。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曹母气得脸色发青,此时此刻,她更加憎恨这个未曾见个面、也不曾了解底细、更不想见面、也不愿了解底细的姑娘。她恨得她都忘记了自己的干部身份,也忽略了平时特别注意的言行举止,竟然如泼妇一般,骂起街来:“这不要脸的东西,居然追到北京来了。”
“她来出差,晋新公司派她来要账。”曹磊为雪儿辩解。他不想让母亲侮辱雪儿。
“晋新?怎么,她在私营企业上班?”曹母十分诧异。因为她万万未曾想到,雪儿既不是什么金领、银领和白领,也不是国企里的一员,而是让人瞧不起的私企职工。
曹磊知道,纸里包不住火,雪儿的事情,母亲迟早会知道,瞒是瞒不过去的,既然母亲如此反对,他必须表明立场,让母亲打消这个念头:“嗯!她是在私企工作,还是结过婚的,但,我就是喜欢她,离不开她。”
“什么?你!你!你饥不择食?你!你!你这不争气的东西!你要气死我!”说完,曹母拍着床哭起来。
坏了,姚旭和李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把曹磊支到他的房间,然后又嬉皮笑脸花言巧语地给曹母甜言蜜语了几句,让她老人家消了消气,便打道回府了。
这一夜,特别漫长。萧笑笑在酒精的折磨与失恋的痛苦中煎熬着。曹母在担惊受怕中失眠着,她真的很害怕儿子和雪儿好下去。本想等老头子病好以后,回到并原再处理儿子的这件事情,殊不知,事情发展的如此之快,他们竟黏糊得分不开了。这死小子,笑笑这姑娘,身材好,模样好,家境好,工作好,父母又是干部,你的公务员工作,还不是要等着笑笑爸爸给你走门子嘛,你不选择笑笑,却选择什么雪儿,这个雪儿,一个私企工人,一个再婚女子,有什么值得你迷恋的?曹母辗转反侧,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曹磊更是难以入眠,怎样才能说服母亲,怎样才能让母亲接纳雪儿,他想疼了脑仁,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他的处境,犹如利比亚难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在另一座宾馆里,雪儿被大大的问号包裹着:笑笑是曹磊的什么人?她怎么说出那样的话?为什么如此恨自己?难怪第一次见面时就对自己那般不客气,什么大姐、大美女,那都是变了味的称呼。想到这些,她本想给曹磊打电话,问问内情,但,她又怕曹磊不方便,又怕打扰了他们的休息。只好等待,等到明天、后天,或者再靠后点儿······唉,自己怎么跟做贼似的——她突然有了这种不自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