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师傅接着说:“植物是最好的介质,它们接受天地灵气有情感但没思想,刚好能完全接收记忆原本画面。有生命的万物都可以,人可以,动物也可以,但这些除了感情还有自己的思想,接收记忆后,时间久了难免被自己的思想和记忆混淆。佩戴的玉石翡翠,跟人接触久了会有灵气,做记忆存储也不错。只是……”
“只是这灵气来自人本身,记录记忆画面容易,但难于储存情感体验。”
“猜得不错,但不是关键所在?”
“那关键是什么?”我疑惑。
“关键是玉石翡翠这玩意儿实在是太贵了!”师傅叹了口气道。
原来如此,不得不说师傅更懂生活。
自葵园回来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见一个姑娘在葵园里向日葵下坐着,阳光明媚,空气里飘着淡淡花香,甜甜的又像香粉。
姑娘赤着脚,手里捧一大朵太阳花开心地笑。
我走过去问她:“你在封印记忆吗?”问完我才觉得有些失礼,因为如果是在封印记忆那就被我打扰了,还好不是。
“我在读一个人的记忆。”她头也没抬的回答。
“哦。”我不敢再问。
她穿一件鹅黄色衣裙,右肩绣一朵小小的太阳花,金丝勾成,阳光下金光点点。头发随意挽了个髻,斜插一支碧玉簪束住,有几缕青丝逃了出来,跃过耳际垂在肩旁。这时我注意到她戴着耳坠,竟也是太阳花的形状,金色花边,水晶花心,与她的衣着呼应生辉。
我从侧面看着,已觉气质不凡,美若仙子。
难道她是太阳花仙?我暗自思忖。
“你应该认得我。”她突然抬起头,仍是微笑,拢了拢耳边的头发,接着说:“此去蓬山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想起来了吗?”
她突然发问吓了我一跳,我怔怔地看着她,摇摇头。
她却站起身来,拿着手中的太阳花向我走过来。
她身姿摇曳,走路像阳光一样温柔,微笑像花儿一样甜美,那香味越来越近。
我莫名地紧张,呼吸加快,双腿却无法动弹。
她仍是微笑,在我面前停住,眼晴眨也不眨地看着我。
我感觉脸上发烫,猝不及防,她猛地抱住我。
我们紧贴在一起,我感到她怀抱的温热,更感到身上火烧般炽热。
我屏住呼吸想定下心神,可她与我耳鬓相贴,胸口紧挨,令人心醉的香气萦绕在鼻息间,只听见心跳像鼓点一样砰砰响,我无力挣脱。
“别紧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她在我耳边轻轻问道。
我还没回答,她清脆的笑声已在耳畔响起。
她从背后拉拉我的手,“给你看一段我的记忆吧,跟着我的心跳”。
“嗯”,我回应她,闭上了眼。
然后阳光没了,花香没了,她的笑声也没了。
月光清冷,我躺在床上,床头放着下午摘回来的太阳花,花香仍在,微甜淡淡。
刚才是做了个梦,梦里闭上了眼,现在却睁开了眼。
梦很美,她更美,她倒底想让我看什么呢?我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那个梦没有跟师傅提起,不能让他知道我做梦都在想女人,还是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那时十四岁,我跟自己说一定要找一个心爱如梦里的姑娘,跟她一起种向日葵,相拥相守,幸福一生。
现在想想,小小年纪,我的理想也很远大。
十四岁还有一件事我记忆深刻,虽然还没有能力保存这一段记忆,但回想起来仍如在眼前。
一天,师傅跟我说,山里有个朋友,要带我去探望。
我问:“男的女的?我要不要穿得帅一点?”
师傅打笑:“再帅的衣服也比不上你的脸?!”
我瞅瞅身上穿得发灰的青布衣感叹:“话虽如此,那也得打扮打扮。”
第二天就要出发,午间我去后山的清潭泡澡,跟潭里的小鱼聊天,告诉它们为师我要远行,过段时间才能归来,告诫它们要好好练习游泳不要偷懒。
天很蓝,知了仍然喋喋不休,空气清新,潭水被阳光晒得暖洋洋。我慵懒地躺着。
岸边绿草如茵,花团锦簇,有蝴蝶起舞,蜜蜂嗡嗡,远处层峦叠翠,一切都很美好。
这山就是我的家,师傅是我唯一的亲人,山里的鸟兽是我的朋友。
明天远行会碰到梦里的黄衣姑娘吗?虽是一场梦,我已念念不忘。
可世上如果没有这个人怎么办,我的理想就泡汤了?!
算了,不想这些。明早起来去上个香,保佑我们早日相遇。
想到此,又觉得自己好笑,便跳到岸上披了衣衫躲在花从里睡觉。
次日,天未亮,月未落,我早早爬起来,取了香烛到院里焚香跪拜观音菩萨。
“弟子心中所愿纵然不说,想必观音大士也已知晓,修道之人虽不应动此凡心,但弟子实在无能为力,自认不是修道之才。
念在弟子知佛礼,存善念,未曾做恶,请保佑弟子早日遇见梦中之人,若有其它指示,望再托梦告知。不肖弟子,义山。”
还愿完毕,心中清静,一时毫无倦意,便坐在台阶上等东方破晓。
远处的山路模模糊糊,夏天的黎明露重清冷,不过太阳就快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