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剧组呆了一周,基本没事干,挺无聊。午后闲着发慌便在影视城里溜达,逛到秦皇宫景区外听说里面正拍在由《帝姬南宫》改编的电视剧,兴趣被勾起索性探进去,听说这部小说的创作灵感是根据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西汉大墓,可惜等我到达片场时正值剧组换场休息,什么也看不到,反倒是一只胖猫从古庭院角落的翠竹里窜出吓了我一跳。
“球球……球球……”
这时回廊深处传来心急如焚的呼喊声。唤音越来越近,一身着黑红曲裾深衣的男子伫立廊内,假发绾成髻盘在头上以笄固定,黄玉带钩坠于腰间,黄赤绀缥的印绶藏于鞶囊间,檐上悬吊的竹卷帘轻微摆荡,秋风瑟瑟沁人心凉,屋内以假乱真的博山炉正香烟缭绕,这就穿越啦?
“往哪躲!”没等我缓过神,男子已掀开碍手碍脚的长裳奔来吓得我又一番羞涩乱叫,从手指缝里偷瞧长袍下居然穿着运动裤,此时胖猫已被男子抱起甚是宠爱,随后折身回走。
“戴奕新。”我屏气凝神疾呼。
男子侧身回瞥,此时眼前这位上身古装下身运动裤的俊美男子手中抱着一只恃宠而骄的英国短毛猫,画面瞬间违和感超标。
我憋了半宿,殷勤道:“签个名吧。”
戴奕新谨慎抚摸着所谓的‘球球’,我仿佛看到胖猫嘴轻斜一脸鄙视样,居然连它都在嘲笑我想的馊主意。
“有笔吗?”戴奕新爽快问。
我摇头。
“有纸吗?”戴奕新再问。
我摇头却立马掏出手机勉为其难说:“不签名,拍照也行。”
“不行。”戴奕新微微一笑,骤然正经转身疾走,边走还矫情讲:“这戏还没拍完,不能剧透。”
“戴奕新,戴奕新……”我生怕他走掉,冲上去就扯住他的衣袖。
“干嘛?”戴奕新紧抱胖猫像似我要欺负他爷俩。
“难得撞见你,拍一张吧。”我嬉皮笑脸扮可怜:“我可是你的超级粉丝、超级影迷、超级支持者。”
“你是我的……”戴奕新按耐不住此时心花怒放的狂傲劲故意假装质疑。
我极力配合如啄木鸟点头。
“什么名字?”戴奕新望着我,得意地抚摸胖猫问道。
“月亮。”我边调手机边回答。
“大白天逗人啦?你叫月亮,我不成太阳、星星。”戴奕新说完,怀中胖猫突然朝我凶起来。哟呵,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主人都这样,猫也好不到哪去。
“爱信不信,随你,来来,拍照……”我懒得跟他磨叽。
他竟还问:“你真叫月亮,艺名?”
我迟疑后咧嘴抿笑。
“我还头一次听见姓月的。”戴奕新自乐探问:“少数民族?”
我也不知怎么突然来劲,如实回答:“蒙古族。”
“哎哟喂……瞧你这瘦得像猴精似的,还真没看出来是位蒙古朋友,幸会幸会。”戴奕新举着猫爪子向我作揖调侃。
我已经很不耐烦:“承让承让,赶紧看镜头,笑。”
他才肯抱着猫冲镜头文艺了那么一下下。
“谢谢。”我美滋滋收好手机打算离开。
“就这么完啦?”戴奕新傻愣望我。
我回答:“完了,你回去拍戏吧。”
“不再多照几张?”他提醒。
我摇头。
“不抱一下?”他又追问。
我警惕反问:“干嘛要抱?”
戴奕新力争道:“粉丝不都想多拍些照和抱一下偶像的嘛,何况你不是我的超级粉丝、超级影迷、超级支持者。”
我憋笑挥手,答:“理性粉丝、理性影迷、理性支持者。”
他被我搞得窘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个受挫的熊孩子,幸好工作人员过来清场,我俩的意外重逢才算正式结束。三十而立的戴奕新正如业界传得那样早已褪去了偶像小生光环,多得是对生活的阔达和磨砺从容,而我入行时他已把所有精力转投幕后,甚至入股老东家影视公司当起老板又经营酒庄和地产生意,偶尔露脸也是参加公益活动,圈内的好人缘不用多说。
“戴奕新……”
我在离开的前一秒忍不住唤了声他的名字,他竟回头凝视,庭院中的翠竹被秋风吹动,整个画面透着说不出的凄凉,恍惚间对视那双熟悉深刻的眼睛,我已不知不觉眼眶泛红,心口压着一块巨石,当意识到自己险些失态后立即仓皇离去。
五年,我们有五年没见了。
戴奕新,我好想过去抱抱你,什么也不说,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戴奕新,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兜兜转转,最后的我们还是重逢,逃不掉,躲不了。或许,老天爷终究不忍心,偷偷又给我们安排了一个新的开始,可我早已失去面对你的勇气,唯一万幸的是你终于将我彻底遗忘,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