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地方，是不会收支票的，即使是现金支票，这些毛料商人们也是不会收取的，所以于老板有这么一问。
“转账，于老板计算一下价格吧。”
方华亭这话一说出口，库房里的气氛马上缓和了下来，见到生意成交了，方华亭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以他的城府，刚才生气自然是装出来的，不过顾迪没看出来，还在心里腹诽方华亭呢，这脸变得也忒快了点。
“三块开裂的毛料一共是一百零一公斤，零头咱们就不算了，一百公斤吧，另外两块加起来是四十公斤，总计二百四十万整。”
于老板拿着计算器，很快就算好了价格，然后拉开门口的那张桌子抽屉，里面居然放着四个连着线的银行刷卡机，中行、建行、工行、农行全活。
“于老板，您别着急啊，我这还有一块毛料没看呢。”
顾迪在一旁有些不爽了，难道哥们儿买东西就不花钱啦？居然都无视我。
“呵呵，小兄弟别急，你这块毛料我看了，当着郑师傅的面，我也不说虚的，这块毛料表现虽然不怎么好，但也走出自帕岗厂的老坑料子，六千块钱一公斤，你看怎么样？”
于老板刚才和顾迪闲聊的时候，就看清楚了这块毛料，说实话，他对这块全赌料并不看好，要不然早就自己开天窗或者擦出个边来了。
“顾先生，这块料子赌性不大。”
郑师傅蹲下身子，仔细的擦看了一下顾迪抱出来的那块毛料，缓缓的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六千块钱都不值，不过顾迪毕竟不是他的老板，话不能说的太透。
“郑师傅，这老坑种的料子价格您也知道，我可是没瞎要啊。”
于老板闻言有些急了，他这里有不少这样的毛料，卖不出的话，就全积压在手上了，虽然六千块钱一公斤的价格不算很高，但是这块毛料应该有二十多公斤重，怎么着也是十多万块钱啊。
“六千块钱一公斤，二十公斤的话可就是１２万元人民币啊，算了，我还是不要了。于老板，我就是想过把解石的瘾头，可是这花十多万解一块石头，太败家子了，算了，算了。”
顾迪听到于老板和郑师傅的话后，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连连摇头，那模样真像是对赌石一窍不通的。
“小兄弟，帐不是这么算的啊，这里面要是能解出翡翠来，怎么着也不止十二万块钱，就走出块拳头大小的翡翠，你也能保本了啊，这不连带着还能过把手瘾呀，一举两得，多好的事情嘛。”
于老板这话说得连自己都不大相信，这块全赌毛料的表现实在是差了点，出绿的可能性极要不然早就被人挑走了。
顾迪脸上露出一副举棋不定的神色，看了看地上的毛料，转头向方华亭问道：“师哥，您看呢，我买不买呀？”
“得，你小子别问我，自己个儿拿主意，要不然回头一刀切垮掉，我还落个抱怨。”方华亭不搭理顾迪这茬，十来万虽然不算多，他也不愿意帮顾迪拿这个主意。
“说得那是啊，一刀下去十来万就没有了，那忒不过瘾了。”顾迪自言自语的说道。
“算我老于倒霉，这样吧，小兄弟，我给你个搭头怎么样啊？”
于老板看到顾迪还是倾向于不买，不由得有些着急了，这蚊子再小它也是肉啊，话说回来，十多万也不算是个小数目了，别看这毛料表现不好，他从缅甸拉回来，也要花上好几万块钱的。
“搭头？什么搭头？”顾迪作出一脸茫然的样子，问道。
于老板指着架子脚下的那块石头说道：“喏，那块，就你刚才看的那块毛料，和这块加起来。算是七千块钱一公斤，怎么样，那块只给你算了一千块钱一公斤，不是搭头白送还是什么啊。”
顾迪闻言顿时心中狂喜了起来，他演了这么半天戏，就是准备将话题往那块毛料上面引，没有想到这于老板居然自己提了出来。
“冷静，一定要冷静！”
顾迪在心中不住的告诫着自己，脸上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道：“于老板，兄弟我年龄小，可能说话不好听，您别见怪，就您那块破石头，垫茅坑刚好，还想着卖钱？”
顾迪这话有些伤人，于老板闻言也激动了起来，喊了小胡子给搭了把手，将靠近边角处架子上的几块半赌毛料都拿到了地上，然后弯下腰去，将那块全赌毛料给拉了出来。
还别说，这于老板看起来很精瘦，力气倒是不小，一百多斤的大石头被他连挪带拽的，居然从架子底下给弄出来了，不过于老板也是满头大汗，气喘嘘嘘了。
“小小伙子，你让郑师傅看看，这要不是打木坎厂老矿坑出来的毛料，我老于要是说了一句瞎话，天打五雷轰。”
于老板看模样不像是装的，真的是生气了，也难怪，这些毛料都是他的宝贝，虽然这块表现很差，没有任何翡翠毛料的迹象，但他的确是从缅甸老坑矿里搞出来的。
“外皮褐黑色，略微有些发黄，这表现倒像是打木坎厂老矿坑出来的毛料，不过顾先生，打木坎厂的毛料，大多都是杂色翡翠比较多，虽然也出极品红翡，但是……”
郑师傅蹲在地上看了一会之后，站起了身子，把他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不过话只说了一半，显然是不怎么看好这个大块头的毛料。
虽然说一千块钱一公斤的的价格，的确不算贵，但架不住这毛料它块头大啊，就按五十公斤来计算，那也要五万块钱了。
“这破石头真的是毛料？能开出翡翠的那种？”
顾迪的话让在场的众人集体失声，这世间没有哪种仪器可以看穿毛料外皮那个皮层，更没有哪个人敢打包票，说哪块毛料里面一定能出翡翠，之所以说是赌石，原因就在这里了。顾迪明显是在扮猪吃虎。
“的确是打木坎厂老矿坑出来的毛料，但是能不能解出翡翠来，那就难说了。”郑师傅实话实说道。
“小兄弟，我没骗你吧，咱老于做毛料生意快二十年了，这声誉可是有口皆碑啊。”
于老板这会刚喘过气来，要不是为了那块价值十多万的全赌毛料，他才懒得和顾迪废话呢。
“可是，我怎么老是感觉花钱买块废石头，这心里堵得慌啊，这样吧，于老板，那块毛料六千块钱一公斤，我就不和您还价了，但是这块毛料你说的是搭头，５００块钱一公斤，我就两块都要了，回头找个地方解开，就当是练手了。”
顾迪脸上表现的很平静，就像是正常做生意讨价还价一般，神色间没有产生一丝波动。
“好吧，老于我今天的亏本大甩卖了。”
于老板咬了咬牙，答应了顾迪的报价，那块作为搭头的毛料重一百一十多斤，他留了有七八年的时间了，这期间最少有不下于五六十个人看过，均是一眼过后，再也没有兴趣了，本来于老板都动了自己将之解开的念头，但那也意味着风险由他来承担了，这是毛料商人的大忌，所以才留到至今，现在便宜点处理出去，他也算走了却一桩心事。
“打木坎厂全赌毛料五十八公斤，两万九千块钱，帕岗全赌毛料重二十六公斤，十五万六千元人民币，两块加在一起，总计十八万五千块钱，小兄弟，我算的没错吧？”
于老板在计算器上将两块毛料的价格计算了出来，不过这两块毛料他赚的不多，也就没有说出要将那五千块零头抹去的话。
“没错，师哥，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顾迪点了点头，从钱夹里掏出银行卡来，扭过头去问了方华亭一句。
“你这臭小子，上赶着给别人送钱啊，你先吧。”
方华亭没好气的瞪了顾迪一眼，在他看来，顾迪买的那两块毛料，不管是囤货还是解石，都没有什么升值的空间，纯粹就是两块赔钱货。
“嘿嘿，师哥，有道是有赌未必输，您刚才也说过了，神仙难断寸玉，不解开，谁能清楚这两块石头蛋子里面有没有翡翠呀？再说了，咱有这个护身。”他扬了扬手腕上的九眼天珠，一脸傲然，方华亭也只能摇头苦笑了。
顾迪一脸憨笑着走到桌前，刷卡后输入了十八万五千块钱的金额进去，然后输入密码之后，这交易就算是完成了，而脚下那两块毛料，也完完全全的归属于顾迪了。
刷卡交易可是要比现金交易方便了许多，最起码像是方华亭那两百多万要全是现金，恐怕数钱都要花上数个小时，在等方华亭刷卡的间隙，顾迪掏出手机来，给高建群打了个电话，告诉了他于老板这店面的门牌号，让他将自己那辆大切诺基开过来。
“怎么着，你还准备把这两块毛料放车上带回去？”方华亭听到顾迪的电话后，一脸诧异的问道。
“是啊，我没地方放啊，先放到车上好了，酒店的保安系统也不错，再说了，就这块头，没两个人他也偷不走啊。”顾迪理所当然的回答道。
方华亭听到顾迪的话后，哭笑不得的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些上还有托运这一说法啊？你小子就掏不出那几个托运的钱？”
顾迪当然知道这些毛料可以托运的，平洲专门有物流公司做这些毛料商人的生意，再贵的毛料，他们都敢接手办理托运手续，只是这托运费用也是高的离谱，当然了，如果毛料丢失的话，他们也会按照托运单上保价的金额赔偿的。
“算了，我反正要开车回去的，这两块毛料也不怎么大，就一起拉回去吧，说不定这两天我一高兴，就在这边给解开呢。”
顾迪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自己将毛料带回去，一来他实在是有点不放心让物流公司去托运那块价值上亿的毛料，二来他是想着瞅个人多的时候，将那块表层下面有绿的全赌毛料给擦一下，如果能出手那就最理想不过了。还有一点，这是套！是用来钓鱼的天然原料！
“随便你吧。”方华亭也没拿这十多万的毛料当回事。
“来，来，几位老板来吃点西瓜，这天热的邪行。”
生意做完了，于老板打电话叫自家老婆子端了一盘西瓜过来，这广东八月的天气已经高达四十度了，开着空调几人都还走出了一身大汗，吃着冰冻的西瓜，的确凉爽了许多。
吃完西瓜之后，于老板又打了一个电话，这次是叫物流公司的人前来办理托运手续，由于赌石交易的特殊性，一些物流公司都是二十四时上门收货的，比之内地办理托运方便灵活了许多。
“于老板，开下门吧，我的车来了。”
几人将毛料搬到了推车上，刚刚拉到院子里摆好，门外就传来停车的声音，随后顾迪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好，这就来。”于老板先是将库房那道门锁好，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看了一下，这才把自家的大门打开。
“建群，搭把手，帮我把这块毛料放车上去。”
顾迪招呼了随后进来的高建群一声，两人吃力的抬起那块重达五十多公斤的毛料，走到了大门外面。
“怎么？不放在后备箱里面吗？”
高建群看到顾迪并没有打开后备箱，而是把后门给拉开了，不由奇怪的问道。
“放车中间吧，这石头分量不轻。”
顾迪找了一个很烂的借口，钻进了车里，先是把后排座椅掀起，然后将那块毛料放到了座椅底下，再将座椅放回去之后，由于座椅上的布套遮挡，从外面一点都看不出来，在座椅下面还放着一块五六十斤重的石头。
“你这小子，搞这么块破石头还这么小心。”
方华亭跟出来看到以后，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破石头，要是你们知道里面的红翡，恐怕就不这么想了。”
顾迪也没答话，前后左右围着大切诺基看了一圈之后，才放下心来，除非是有人连这车一起偷走，否则的话，除了在场的这几个人之外，没人能知道这车上还藏着一块毛料。
将红翡毛料放置好之后，顾迪又把那块二十多公斤的帕岗毛料抱到了后备箱里，他是想等有机会将这块毛料擦一下，然后想办法钓鱼。
几人在院子里等了一会，于老板打电话叫的物流公司的人也来了，再将方华亭那几块毛料拍照封存并办理了相关手续之后，全都搬上车拉走了。
“小林子，下次找个爽快点的老板，这位实在是有太磨叽了。”
走出于老板家来到了玉器街上，方华亭从手包里拿出了十多张粉红色的老人头，递给了掮客小胡子。
小胡子接过钱后，连声说道：“一定，下次一定让方老板满意，明天我安排好之后，再给您电话。”
“别，等下次顾老板单独要看货的时候，我再收这钱吧。”
顾迪看到方华亭的动作，也数出了一千块钱，递向了小胡子，却被胡子推了回来，随手递给顾迪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
“师哥，这人家里的毛料也并不多嘛，他们是不是都将好毛料留起来，准备参加赌石大会了？”
半个小时之后，方华亭和回到房间冲了个凉的顾迪二人坐在了酒店的咖啡厅里，原因就是方华亭想和自己这位小老弟多说几句，他不愿意看到顾迪将发财的希望，都投入到赌石上面。作为师兄，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顾迪。
“这位于老板手头好东西不少，就像刚才这样的库房，他在别的地方还有两个，算是一个‘大户’了，想必在缅甸那边，也是不受欢迎的人物之一。”方华亭轻笑了下，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关缅甸什么事情？”顾迪奇怪的问道。
“废话，当然和缅甸有关系了，缅甸对于翡翠原石的规则相对严格，要求原石必须通过赌石大会的渠道进行销售，但是好的原石，在缅甸召开赌石大会之前，就已经被许多中国这边的买家相中了。
每一个参与原石毛料买卖的‘大户’都必须有自己的一条隐秘的渠道，能够绕过缅甸海关，因为真正好的原石是不会参加仰光的赌石大会的，所以有人会铤而走险，把好的原石提前运往国内，而不参加赌石大会，按照缅甸的规定，这属于走私，于老板恐怕就是这类人中的一个。
其实翡翠在国内的价格，都是被这些平洲毛料商人们炒起来的，我们入市都算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