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心魔。”杜毓铭看了苏景婵一眼，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在苏景婵的身边坐下，飞快地在她的手臂上扎上了几针，然后才慢慢地解释。
他说：“你有没有那种怎么也放不下的心事？不达成目的便寝食难安？这便是心魔了。你若是不能克服它，它便会操纵着你挖空心思，不计后果、不择手段地去实现它。”
陆明听懂了，他沉默了。
他想起了自己那放不下的心事，放不下的人。他何尝不是为了她而寝食难安呢？然而，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她早已成了关若飞的女人，过着丰盈富足的日子……
在杜毓铭捻动银针的功夫，苏景婵的肚子已经不痛了。她被杜毓铭这话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忍不住恼羞成怒道：“你什么意思？你做过调查还是偷窥过？你怎么知道我寝食难安了？”
“偷窥”这两个字说得杜毓铭头皮发麻，他做人一向堂堂正正，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拿这样的词来针对他。他一时半会竟不知该怎样反驳了。
正在反省中的陆明突然听到苏景婵这样说话，忍不住笑了，他煽风点火地开起了玩笑：“那可真没准。杜先生不是在你们青龙堡住了一段时间吗？对你的寝食该是了如指掌了。”
杜毓铭的脸上发烧了。但他仍然一边慢慢地捻动着银针，一边说：“我是干什么的？要想知道一个人寝食状况，望闻问切便可，何须偷窥？——六夫人，你肚子还疼吗？”
苏景婵没好气地说：“不疼了。”
杜毓铭将银针从苏景婵的手臂上一一抽掉，他说：“反正我话就说到这里，还望六夫人好自为之。”
苏景婵大怒着坐起来，目光炯炯，逼视杜毓铭：“什么叫好自为之？我怎么了？”
陆明见苏景婵大动肝火，赶紧劝道：“生什么气啊？杜先生只是说说医理，这个听听没坏处的。”
苏景婵气呼呼地说：“什么医理？他不过是变着法子骂人罢了。”
陆明打着哈哈说：“六夫人，你还别说，我是真的爱听杜先生说这些。你不知道啊，我对他的医术就一个字，服！青龙堡的蛇毒，历来都只有你们二夫人一个人才解得了，这一次我被蛇咬，要不是遇上杜先生，早就没命了。”
苏景婵说：“这个我倒不怀疑，我也是在病重的时候被这个人救醒的，我一直都很敬重他。可他今晚说话夹枪带棒的，让人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杜毓铭高深莫测地一笑：“夫人心里明白，杜某何须多言？”
真让人纠结啊！
苏景婵苦恼地说：“我明白什么？我一点也不明白，我无非是怀了个孕而已，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不行吗？你不肯给我开堕胎药也就算了，我没有强迫过你吧？今晚这番话根本就是你挑起来的。我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么八卦的！”
“八卦？”杜毓铭不明白，他看看陆明。
“八卦？”陆明也不明白，他看看杜毓铭。
终于轮到苏景婵高深莫测一次了，她冷笑道：“没听说过吗？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八卦生万物。”杜毓铭接道。
苏景婵撇着嘴看他：“你还知道啊？”
杜毓铭点点头，旋即又说：“不知道。”
苏景婵伸出食指对着杜毓铭一点一点地重复道：“八——卦——生——万——物！还不明白吗？”
杜毓铭看看陆明，陆明摇摇头。
苏景婵冷笑道：“八卦是怎样生万物的？就是你这样说出来的。”
杜毓铭仿佛明白了点，但他还是不得要领。
见他这模样，苏景婵忽然不生气了，她发自内心地微笑了一下，然后循循善诱、苦口婆心地说：“男人嘛，不要成天跟个婆娘一样，是是非非的。更不要跟个没念过书的人一样，连话都说不清楚。”
陆明被苏景婵这番话给逗笑了，但杜毓铭没有笑，他朝苏景婵拱拱手说：“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何必说出来，让人颜面无存？此后，祝愿夫人身体安康。告辞了。”
说着，便不顾陆明的阻拦，离开了房间。
苏景婵看着杜毓铭离去的身影，心中怅然若失。怎么总是这样？她明明每次都想要他多待一会儿的，却每次都是拿话将他赶走。
她侧着耳朵倾听他远去的脚步声，深深地吸气，捕捉他残留在屋子里的气息。恨不得有个月光宝盒，让时间倒流至他刚刚进门的那一刻。她会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用眼神倾诉尽心里所有的柔情。而他，懂与不懂都不要紧，只要他在自己的身边。
陆明送走杜毓铭后，走回苏景婵的身边，劝她：“别生气。”
苏景婵撇撇嘴说：“跟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我才不会呢。”
“呵呵，那就好。”陆明笑道，“时候不早了，睡一会儿吧。”
睡一会儿？
苏景婵看看屋里那唯一的一张床，她不安地看了陆明一眼。这，怎么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