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汕将车子开上高速,狂风一般,想要快速的逃离什么,清晨的风从敞开的天窗灌进来,他丝毫不觉得冷,心里有一团火焰,想要熄灭,可是,风助火势,越烧越旺,直到驶下高速,来到一个莫名的小镇,这里人山人海,原来在赶集,他自嘲的笑笑,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赶集这种古老的交易方式。心情莫名的好起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挑担的,推车的,开着拖拉机的,大家都把自己的物品摆到固定的位置,安顿下来,等候着交易的开始。打招呼声,争吵声,动物的叫声,吵闹而热烈。
何宗汕走到街边一家小吃铺,开始吃起早餐来,精致而诱人的点心就着稀饭,让他的胃充盈起来,情绪也跟着好起来。吃完早餐,随便的在人群里走走,看到一个大娘正坐在路边卖自己做的一些工艺品,有麦秸秆做的小鸟,虫子,等各种动物,旁边大约是他的男人,在卖木头做的小农具,磨盘,风车,水桶,犁铧,等等一切都是缩小了比例的小农具,何宗汕蹲下来,记起大学时有一次到班里一位女生家去看她的情景。
她请了假的,生病了,大家派了代表去看她,他自告奋勇的去了,以为到北方的农村,可以看看广阔的田野,高朗的天空,最好还能遇到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大雪,鹅毛一般就好了。不像S市,好几年都不下一场雪,偶尔下,也只是撒盐粒一般,不到半小时就停了,从来看不到那种飞扬的雪花,很不过瘾的。
他去了,心里像是灌满了冰水,看到她们家破烂的院子,院子里爬满了枯死的藤蔓,颓圮的房屋,房屋顶上漏着风,漏着雨,透着冰凉的天光。到了屋里,凳子也是破破烂烂的,没法坐,那女生躺在床上,双颊绯红,父母下地去了,他挣扎这要起身烧水给他们喝。女生们抱住她就哭,几个男生尴尬的跑出来,他看到院子里有农具,却是完好无缺的,在雨丝风片里,闪着光,他当时很不理解,此时此刻,看着手里的小小犁铧,忽然就明白了,一个贫寒农家的农具的却是比家具要重要得多,因为那关系到吃饭生存问题啊!
后来那女生倒是来上学了,可是抵不过自卑,总是沉默寡言的,独来独往。那些年,何宗汕看了心里疼,但是没法靠近,给她些帮助,她自尊心强,后来托朋友帮忙给她找了一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基本能够维持生活,他也就心安些,她也就过得自如一些。
此刻,看着手里的小小农具,忽然记起她那一张苍白里透出些红晕的脸来,不是很美,鼻子上有雀斑,但是笑起来时,给人很真诚的感觉,像是阳光晃了一下下。那老头催道:“要不买啊?”
“恩,这个多少钱,这些都多少钱?”他好奇的一一问道。
老人一一的说了,“这个是纯手做的,每一道工序都不少,比作真的大的,还要费事呢,所以都不便宜,这个五十,这个三十,这个……”见何宗汕不做声,嘴角瘪着,就说,“多买的话,便宜点。”
何宗汕挑了一对水桶,一个犁铧,一架碌碌,还有一套桌椅。四方的八仙桌,靠背椅摆在周围,有一种过年的味道,他觉得。付了钱,那老头欢天喜地的又送他一个小小的竹篾簸箩,恩,这个好,他认为,这个可以给雅琪放糖果。
心情很好的把东西搬到车上,一路高歌,开车回来,心里面已经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