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书墨眼中有光芒闪过，惊喜，安心，感激，让他凝固的神情忽然生动了起来。他微笑：“是啊，早就领教过，我的颜玉，谁都无法抵挡……”
他拉她起身，眼神里满满都是温柔：“走，我们去般若寺看佛塔。”
颜玉低头，脸色微微发红，咬牙道：“怎么，现在不贪不嗔不痴了？”
程书墨挑眉道：“这辈子都贪，都痴，像你这样时不时给我找点气受，只怕我时时刻刻都嗔着。”
颜玉扑哧一笑：“那你为何不怕佛祖的天雷了？”
程书墨买了单，给她拉开咖啡厅的门，一边道：“佛祖慈悲为怀，一定不忍心劈了我这样英俊有为的好青年，六年前你对我做了那样禽兽不如的事，要劈也会劈了你。”
？
年关将近，前来祈福的人络绎不绝。进了山门，早有小沙弥递过免费的香来。
程书墨接在手上，转头对着颜玉眨眨眼，往前走了几步，见四周没有和尚的影子，才低头在颜玉耳边轻声笑道：“现在的出家人也浮躁了，你看这香不停往外掉粉儿，手都弄脏了。”
颜玉看了他一手的红色粉末，忍不住笑了：“免费的，你还想怎样？”
“笨女人，什么免费，羊毛出在羊身上，咱不是出了门票钱了吗？”他伸出手指，在她脸上画了一道淡红的痕迹。
颜玉狠狠瞪着他，一边用力擦着一边怒道：“你当我好欺负是吧？”
程书墨眯眼：“佛门净地，女施主请勿动气。”
“你……”
“我很好，走，上香去。”他不由分说，拉着颜玉走向大雄宝殿。
香火缭绕，人声鼎沸，即使是拜佛，也要排队等候。一旁登记功德的僧人更是写得手臂酸痛，敲磬的沙弥也有些心不在焉，神色虽然淡然，可是一双眼睛四处瞟着，落到颜玉身上，竟不动了。
程书墨脸色一下沉了下去，拉着颜玉便出门，低声怒道：“六根不净。”
颜玉被他带到放生池边，背靠着参天古树，抿嘴一笑：“现在的社会就是浮躁，正经修行的人确实不多了。”
程书墨还皱着眉：“那破和尚……”
颜玉无奈挑眉，反手扣住他的手指：“走。我们去看舍利塔。”
天上的云层散去，露出碧蓝如洗的天际，抬眼望去，暗红的佛塔成六角，共十一层，飞檐翘角上装66条小青龙，配带响铃，微风习习，铃声朗朗，在蓝天之下，散发着平和肃穆的气息。
只是塔前烟火缭绕，生生破坏了凝重的气氛，佛门净地，看起来却比滚滚红尘还多了几分利欲的色彩。
地上设了蒲团，供人许愿参拜，旁边放着一个极大的功德箱，一个中年妇女双手合十在一边喃喃念着，说几句，便往里面塞钞票。颜玉眼睛尖，只见她塞的钞票最小的面值都是二十，接连不断的丢了五分钟的钱，方神态安定，心满意足离去。
忍不住转头，脸上满是被雷的震惊神态，压低声音，悄悄对程书墨道：“这……她真有钱。”
程书墨憋着笑，看着功德箱低声道：“你注意没有，这功德箱是德国进口的保险箱改装的。”
颜玉摇头，目光慢慢从一边经过的僧人身上扫过，眼中有着淡淡的惋惜：“寺庙都这样了，不知何处还剩下一片净土？”
程书墨抬起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左胸，温柔看着她：“就在这儿，还有——”他看着她晶莹的双眼，微微一笑，“你在的地方。”
他顿了顿，慢慢道：“只要心净，何处不是净土？”
颜玉心中似乎有清泉缓缓流过，所有的疑虑，烦恼，都被荡涤一空，神思从来没有这样澄澈过。抬眼对着他一笑，长长睫毛轻轻颤动，如蝶翼扑扇一般轻巧迷人。
“难道，你还真有慧根？”
程书墨拉着她，沿着两侧都是香樟树的小道慢慢走向大殿。一边走，一边挑眉笑：“说不定，怎么，怕我出家？”
颜玉撇嘴：“就你？”
“我这么聪明，又有那样广阔的人脉，真出家了，说不定能当第二个释永信，把我的寺庙发扬光大……嗯，这也是建功立业的途径之一。”
颜玉咬牙瞪了他一眼：“然后，和他一样，传出外出嫖……拯救失足妇女的丑闻？”
程书墨一向沉稳的表情也有些崩溃，伸手狠狠揉乱她的头发：“你都想些啥？”
两人慢慢往外走，到了山门，拉住程书墨，浅浅一笑：“既然来了，还是拜一拜吧，算是旅游一场。”
双膝跪在蒲团之上，抬眼看着佛祖细长的眉眼，颜玉深深呼吸，闭上眼，大脑中一片空白。
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话到了嘴边，似乎又变成了雾气。
有太多的愿望，却绞在一团。心中除了无尽的祈福，还有痛苦，还有恨意。
即使谈不上信仰，在佛前，怎么能有如此多负面的念头？
她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许些什么样的愿望，犹豫之间，有人在她旁边的蒲团跪下，空气里立刻传来了熟悉的味道和温度。
睁眼一看，程书墨的侧脸显得很安详。他微微低着头，闭着眼，睫毛长长的，坚毅的线条多了几分柔和，蜜色的肌肤在缭绕的檀香味之中，有着玉一般的光泽。
他求了什么？
心一下静了下来，她闭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他在身边，她明白自己想求的是什么。
愿他能顺利除去面前的荆棘。
愿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永远伤不了他一丝一毫。
愿他和自己，最终能携手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