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变态，变态……”颜玉只觉得全身血液一下冲到了脑子里，耳中嗡的一声响。她的全部思路都断了，只能语无伦次的说这两个字。
“华盛是我的一切，是我所有心血凝聚的地方，我为它作了多少打算，多少规划，很好，现在毁了，一切都是一场空，一个笑话。为了报仇，我真的会不择手段的……对了，你曾经也是华盛的员工，跑恒宇去了……有意思。”
颜玉被他眼中陡然迸发的寒意惊了一跳，抿了抿嘴，鼓起勇气，直直看着他的双眼，并不退缩。
“真有胆子。”文正南赞道，脸上浮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他转过身再不说话，只继续开着车前行。
颜玉闭上眼，整个人都颤了起来。她想象着程书墨悲痛欲绝的样子，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就像被一把刀子狠狠搅着一般，鲜血淋漓。如果她大学的时候没有招惹他该多好，如果她没有同意和他交往多好，如果她今天不出门该多好，可是，回不到过去了！
身上的力气渐渐的恢复过来，颜玉感觉到车速渐渐变缓，拐弯也频繁了许多，整个车似乎正在攀越什么一般。她暗自思忖着，这样的速度，如果跳车，会受伤，但是应该不会有性命之虞。
如果外面正好有人，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她一边轻轻握起拳头，感受着指尖的力度，还有对肌肉的控制力，借以判断自己的恢复情况。还是有点虚弱，不能爆发。她只能继续伏在座椅上，做出虚弱的样子，避免文正南察觉。
文正南这样谨慎而深沉的人，既然敢好整以暇的策划他的变态计划，他就一定有不被发现的理由。颜玉微微曲起身子，从前座的缝隙之中往前看去。
她呆住。
盘山小公路，显然少有人行，路面上还有雨水从山壁冲下的淤泥痕迹。
颜玉垂下眼帘，看着米色的座椅，绝望的藤蔓从四肢百骸攀爬上来，紧紧束缚着她，勒得她全身都疼，呼吸也困难起来。
果然是荒郊野外，行凶的极佳地点，想跑？
她能跑到哪儿去？这是什么地方她都不知道，再说了，她能跑过文正南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
眼前瞬间一片模糊，脸上又多了热热的液体，随着车的颠簸在面颊上蜿蜒着，落在后座上。恍惚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开始出现裂缝，裂纹如网一般遍布了整颗心，有痛楚的鲜血不停往外涌。
好难受，好疼。
现在程书墨在做什么呢？开会，还是坐在办公室，左手轻轻按在文件上，右手拿着钢笔，在纸张上面批注。她想，他的手指可真好看，修长，有力，握笔的姿势也那样优雅，笔迹也是潇洒的。他现在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希望，本来就是天生的笑颜，喜事临近，他的眉梢眼角会蕴含多么温柔多么迷人的意味？
父母正愉快的在承德避暑山庄游玩吧。母亲最近爱上了摄影，她才给她买了个单反，现在她是不是正在兴致勃勃的练手？父亲一向温和淡泊，想必会微笑着欣赏老伴儿的作品……
他们会多难受啊！
对生命的留恋固然撕心裂肺，可是对亲人的担忧更是让颜玉痛不欲生。
她又握了握拳，指甲已经可以把掌心掐疼。
颜玉凄然一笑，罢了，荒郊野外又如何？自己下了车便往山崖跳了也不错，至少不要让父母看到自己被折磨致死的惨状，至少，程书墨印象中的自己不会是一具可怕的尸体，而会永远定格在那张动人的婚纱照上。
心念已决，她竭力咬着牙，把自己的颤抖给平复下来。
又往前座看了看，目光触及到后镜中眸光深沉的文正南，心一跳。
他也注意到了自己，淡淡笑了下，眼中透出玩味来：“又在策划什么呢？”
颜玉垂下眼，睫毛一颤，又有泪珠滚落，苍白的脸透出深深的绝望。
“认命了？这样才是聪明的举动啊……”文正南收回了目光，继续开车。
颜玉轻轻摆了摆头，让长发遮住自己的大半部脸，掩去自己眼中森冷的狠绝。
这样狭窄的盘山小路，如果一个不慎，车便会跌落悬崖。
文正南，你真觉得我会甘心接受这样的命运？
的确，我心机不如你，力量不如你，可是我有能力拉着你一起去死！
你休想继续你变态的计划，我决不允许你用那样恶毒的方式击溃程书墨！
眼前又如幻灯片一般，不停回放她的人生轨迹。从小到大，第一次上学，第一次上台演讲，参加中学生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高考，大学，毕业，工作。父亲，母亲，朋友，程父程母，程老爷子，还有程书墨……
天，他的头发黑得发亮，他的眸子比星辰更耀眼，他的鼻梁挺直，他的唇线优美得让人忍不住想深深亲吻。他怎么可以长那样好看呢？
永别了，亲爱的爸妈。
永别了，我的爱。
她收住眼泪，微微抬眼，从发丝的缝隙往外望去。
天可真蓝，多美好的秋日，能躺在这样的蓝天之下化为泥土，也挺有情调的不是？
颜玉霍然起身，双手死死抱住了文正南的头，将他的眼睛蒙住，指甲用力的掐入他的皮肉里。
文正南猝不及防，本能的想掰开她的手臂，汽车一下失去了掌控，径直往前驶去。
“你竟然！你这个疯女人，你想做什么？”文正南的力气极大，手指紧紧箍住颜玉的手臂往外拉扯，疼得她咬紧了牙，眉尖拧成一团，冷汗涔涔从额头浸出。
颜玉喘着气，露出一个冰冷的笑来：“干什么？文正南，我一个人死了很无聊，你也跟我一起走如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