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雨水倾泻着,响雷咆哮不断,格外瘆人。
连老天都会掉眼泪,何况人呢?
哈里一个人静静地趴在窗前,仰望着漆黑的夜空,眼中布满了浓郁的忧愁。
孤独就像蝙蝠,喜欢昼伏夜出。
而在这样没有星星的夜晚,更是会让哈里感到局促不安。
仿佛身体被凿穿了一个孔,绝望如带有腐蚀性的烟雾,从这个小孔缓缓向身体里缓缓弥漫着,很快没过心田,阵阵刺痛袭来,哈里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母亲,这个时候,您还在天上看着可怜的小哈里吗?可为什么我看不到您呢?
母亲,您快出来吧,哈里真的好想,好想,好想见到母亲呀!
哈里还只是一个孩子,害怕黑暗,害怕打雷,更害怕孤单……
哈里屈起腿,抱着双膝,把头往两膝间一埋,开始啜泣起来,瘦弱的身体不停地哆嗦着…无论自己过得如何,世上都不会再有人为自己伤心为自己流泪,甚至直到某一天自己突然死去…
哈里蜷缩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想,只要在那里他才有可能见到母亲的身影。
……
梦中,哈里正站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四周是无尽的黑暗。
“我苦命的孩子,能再见到你,母亲真的好高兴呀!”空间中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道慈祥的声音。
哈里全身大震,旋即狂喜。
母亲,是母亲的声音!!!
哈里冲着四周兴奋地喊道:“母亲,是您吗,母亲,您在哪里,快出来呀,出来看看可怜的小哈里,小哈里每天都在想母亲,小哈里不要再一个人生活了。”
“孩子,不要害怕,母亲不就在你面前吗?”
话音刚落,哈里只感觉眼前强烈的光芒一闪,一个全身散发着神圣白光的人影凭空出现在黑暗当中,把整个空间都照得犹如白昼。那强烈的光芒刺得哈里无法睁开眼睛,随着光芒渐渐黯淡下去,这个虚幻的人影的身体才一点点显露出来,最终呈现在哈里眼前的赫然是一位漂亮的女人。
她有着一张慈祥的面庞,脸上带着甜美的微笑,眼中流淌着犹如水波一般的温柔,全身都笼罩在乳白色的光晕中,把她衬托的就像天使下凡一样。
等哈里看清楚这个女人后,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夺眶而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母亲啊。于是他不顾一切发疯般扑向光影的怀抱:“母亲!!”
然而,当哈里伸出双臂去拥抱母亲时,却直接从母亲的身体中一穿而过,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顿时,光影被冲成无数星星点点,随即又立刻重新凝结起来,仿佛重塑一般,再次幻化出之前的模样。
哈里再次不顾一切的扑向了母亲,可是情况却跟上次一模一样。这样接连试了几次,依然是徒劳无功。
“为什么!!为什么!!”哈里大口大口喘息呐喊着,他最亲爱最想念的母亲就在自己的眼前,却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满足不了他。
光影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亲爱的孩子,你要冷静一点,别再白费力气了,母亲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了。”
“不!不会!!不会的!!!”哈里的情绪俨然已经失控,泪水滂沱而下。
“孩子,母亲能维持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答应母亲,无论遇到什么挫折,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为自己而活,更为母亲而活!”光影的声音听起来微弱了一些,周身光芒也黯淡了几分。
哈里泪如泉涌,哽咽道:“母亲,带上小哈里一起走吧,带我离开这个肮脏的人间,不要再丢下哈里一个人了,哈里要永远和母亲在一起,不要再和母亲分开了。”
对哈里来说,整个人间就像一个坟墓,到处散布着死亡般的窒息,没有任何值得他可留恋的。
光影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眼中同样是泪光闪烁:“不,听我说,孩子,你已经长大了,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做出傻事,否则母亲永远不会原谅你的,放心吧孩子,母亲会一直在天上为你祈福,不要惧怕黑暗,母亲一直都在注视着你,陪伴着你!”
说完,光影又黯淡了几分,就连声音听起来也越来越远。
哈里嚎啕大哭起来:“母亲,求求您,带上小哈里一起走吧,难道您不爱小哈里了吗?不希望和小哈里在一起吗?”
“孩子,你要坚强一点,母亲会经常回来看你的,记住,要好好活下去,好了,母亲的时间到了,要飞到另一个世界去了。”说完,白光骤然闪亮了一下,然后只见光影犹如被重物击中的玻璃一般,轰然碎裂成无数小光点,向远方飞去。
“母亲,您别走,不要丢下小哈里,不要丢下……”哈里疯狂地追赶着光点,可是无论他怎么追,却始终追不上。
光点飞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最终消失在无尽的高空中,空间又重新陷入黑暗当中。就在光点消失的地方,两滴晶莹剔透闪着精光如露珠一般的光点飘落下来。
哈里张开双手轻轻地接住母亲的眼泪,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母亲的名字,整个空间中都在回荡着哈里的哀嚎声…
没有人来帮他,没有人来安慰他,宛如一只被丢弃的小猫,无助孤单凄凉的跪在地上。
…………
两天之后,路易莎从帝都回来了。
“母亲,母亲…”
路易莎刚下马车还没站稳,便感觉有个可爱的小家伙欢蹦乱跳地一头扎在了自己的怀中。
路易莎深情地摸着小天赐柔软的头发,在这一瞬间,她的内心恍惚了一下,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连路都走不稳,却咿呀咿呀边跑向自己边奶声奶气地喊着母亲母亲的小娃娃来。晚上他总是用肉肉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才能安稳入睡,只要自己一离开,他就会哭闹不停……
多么美好的一个小生命!
“母亲,天儿好想您呀!”
小天赐把头深深地扎在母亲的怀中,母亲身上那种熟悉的味道让他深深的为之眷恋。
希尔伯爵笑着走了过来,搂着小天赐的肩膀,道:“呵呵,天儿,还不赶紧接你的母亲回家。”
路易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在她印象当中,自己的丈夫好久没有对儿子做过这样亲昵的动作了。
可这不正是她最想要的吗?
看到父子二人又恢复了当年的亲昵,路易莎浑身的疲乏瞬间一扫无余,心情好到了极点。
小天赐不好意思地挠头一笑,道:“走,母亲,我们回家。”说完,便用小手拉着路易莎朝伯爵府走去。
路易莎的回来让小天赐高兴的几乎忘乎所以,洋溢着一脸兴奋道:“母亲,您知道吗,父亲刚给我请了一位魔法老师,老师可厉害了,教会了我许多好玩儿的魔法呢!”
像个刚刚见识了外面世界的小麻雀一样,小天赐叽叽喳喳地开始炫耀起来。
路易莎笑了笑,她并不关心这些,她只要自己的儿子能健康快乐的成长……或许,天下所有的母亲都是一个心思,子女就是她们心中的完美世界。
在一个房间的拐角处,哈里对这一家三口投来羡慕的目光。
可对哈里来说,又有谁会把他当成心中的完美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