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和宋菲随便跳上一列火车，漫无目的地展开旅程。
火车上人挤人，恰逢学校放假。
只买到了一张软卧的票。
“宋菲，我再去补一张软卧。”张君拿着那张硬座票，极为殷勤地笑道。
宋菲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件衬衫给他换上，幸好带了他的衣服来，又顺手将他凌乱的头发捋顺。
“快点回来。”她轻声叮嘱道。
“嗯。”他在她唇上亲了亲。
宋菲目送着他走出软卧包厢。
“小两口刚结婚吧，度蜜月？”满头银发的老太婆笑眯眯地问，跟她坐在一起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头。
宋菲不可置否地点点头，坐到床铺上拿出针线包，很贤惠地缝着他衬衫上的纽扣。
“现在年轻人，会做针线活的不多了。”老太婆颇为赞赏地说。
她老伴掏出老花眼镜戴上，终于看清楚那姑娘手上拿着的细线了，只是白色的衬衫配红色的线是不是不太合适？
老头忍住了什么也没说，年轻人跟他们有代沟，大概今年流行混搭。
宋菲抿了唇似笑不笑的，随身都带着针线包，她被自己的贤惠感动了。
十几分钟以后，张君拎着行李箱回来了，他后面还跟着一个清清纯纯的女孩，一看就是大学生的模样。
“帮你把行李放上去？”张君看着那女孩问，他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尽管他有些鼻青脸肿，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采，剑眉微挑，星眸如电，一派花心儒雅。
“谢谢学长。”女孩有些娇羞，声音异常悦耳动听。
宋菲用牙咬断了衣服上的线，屁大的功夫，他就勾搭上一个小妖精了，还学长呢！
“宋菲，走吧。”他终于忙完了，笑盈盈地说。
“去哪里？”宋菲将他的衬衫揉成一团，塞进了包里。
“我跟学妹换了硬座票。”他笑着说，似乎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软卧票换人家的硬座票，脑袋秀逗了。
“谢谢学长。”女孩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大苹果递给张君。
“不客气。”他笑眯眯地接过了那又大又红的大苹果。
宋菲背起包就走。
“学长，再见。”女孩跟着出了包厢，依依不舍地挥着手。
宋菲大步朝硬座车厢走去。
手上一紧，张君追上来握住她的手。
“补差价了吗？”她随意地问。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然后反应过来，“没要，想不到竟然碰到学妹了。”他笑笑，那神情好像想起大学的美好时光。
“不跟你学妹好好聊聊？”宋菲瓮声瓮气地问。
他冲她一笑，也不搭话。
终于挤进了人挨人的硬座包厢。
“学长，这里。”四个漂亮的女生同时招手。
宋菲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是绿了。
硬座上坐着六个人，两两相对，宋菲靠窗坐着，张君挨着她坐，另外四只就是他的小学妹了。
几个女生一口一个学长地叫着，丝毫不掩饰对学长的崇拜、仰慕之情。
虽然以前没见过学长本人，但是学长的设计作品，以及光荣榜里贴着学长的照片，在她们心里学长是大神级的人物，是她们顶礼膜拜的对象。
“学长，你比照片上还要帅！”一个学妹眼冒桃心地说。
宋菲端正正地坐着，脸上始终挂着淡定的笑，她总不能输给这些小孩不是？不过她们好像当她是隐形人了。
“学长，吃牛肉干。”
“学长，喝水。”
“学长，薯片。”
几个学妹掏出各种零食，热络地招待着张君。
因为赶得急，宋菲什么吃的也没买。
张君捏着一个话梅送到宋菲的嘴边，宋菲很有志气地扭过脸去，不食嗟来之食。
张君不在意地把那话梅送到自己嘴里了。
终于有列车员推着小车过来了，真不容易，过道上人贴着人，别说是小车了，就连是过人都很困难。
“鸡爪子来十个！”宋菲悠长地声音叫道。
她又买了些瓜子，茶叶蛋什么的，“不用找了。”宋菲递出一张一百的票子，豪气地说。
“还差二十。”列车员嘹亮的声音说。
宋菲埋头掏出一张五十，“不用找了。”她再次大方地说。
“小姐，我们不收小费。”列车员找回零钱，很有风骨地说。
那几只学妹的脸都憋红了。
这一刻宋菲就像个暴发户。
她一口咬开了包装袋，咯吱咯吱地啃起鸡爪子。
张君伸手来拿，她一把打开了他的手，睁圆了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
“学长，给。”一个学妹从包里掏出真空包装的鸡爪子。
学长脸上的伤，再看看旁边这个女人一脸的凶样，几个学妹脑子里自动闪出一副学长被欺凌的画面来。
她们替学长感到不值，更加地讨厌这个凶女人了。
宋菲用力地嚼碎鸡爪子，连肉带骨头一起吞进肚子。
张君和几只学妹聊得异常开心，同一个学校，好多相识的老师，学校里的一草一木，他们可以聊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宋菲吃光了所有的鸡爪子，所有的茶叶蛋，然后她的肚子就咕咕地响起来了，她想拉肚子。
宋菲站起来。
“怎么了？”张君看着她问。
“去洗手间。”宋菲闷声道。
“我陪你去？”他问。
“不用。”宋菲越过他，朝洗手间的方向挤过去。
过道里坐满了人，每走一步都很困难。
挤着挤着宋菲突然地流泪了，肚子疼得厉害。
厕所外面排着长龙，宋菲慢慢等着。
“你先吧。”排在前面的人纷纷让开。
这个女人满脸的泪水，看样子真的是很急。
方便完，她又慢慢地朝座位挤了过去。
老远就能听见那几个女生的笑声。
张君背对着她坐着，看他的双肩一颤一颤地，他也在笑。
为什么要跟他来度假，为什么要跳上这个破火车，为什么离婚了还要跟他缠绕不清，他把她看得那么轻……
宋菲站住不动了，火车要停靠小站了，她突然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宋菲。”他好像在后面叫她。
她走得更快了。
下了火车，她大步朝出站口走去。
“宋菲。”张君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
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
“怎么了？”他走到她前面，看着她问。
“陪你的学妹去。”她喝道。
他笑了，笑得一脸灿烂。
“宋菲。”他笑着叫道。
“怎么？”宋菲大吼。
“你是不是很早，很早，就喜欢我了？”他歪着头问。
“是又怎么了？”她直着喉咙喊。
他笑得更开心了。
“别挡路。”宋菲一把推开他，大步朝前跑去。
“嗳，宋菲。”他懒懒地喊道。
“混蛋，别叫我名字，我们完了。”宋菲边跑边回头吼他。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得一脸慵懒。
看他这副样子，宋菲就气不打一处来，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游刃有余，她就像个疯狗似的乱叫。
宋菲已经跑出火车站了，她向后退着走，边走边骂。
张君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朝前走着。
“宋菲——”他突然叫着朝她跑过来，他露出异常恐惧的表情，五官都有些狰狞了。
从没见到他这副样子，宋菲停了下了，有些得意地回望着他。
一束刺眼的白光射在眼睛上，宋菲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挡住眼睛，刺耳的声音，她被什么东西撞飞了，高高地抛起，重重地落在地上。
她看见张君朝她跑过来，他叫着什么，看口型好像是她的名字。
她的身体抽搐着，热热的东西从嘴里流出来，要死了吧，这一刻，她还是爱着那个混蛋。
哎，她到死都爱着他。
宋菲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