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蛛丝马迹
天宇纪年1625,狼子野心的火樊国对凌晋国发起突袭,不到两月,吞并凌晋,尔后又迅猛的袭击天宇疆土水雾城,菲尔斯大陆六国鼎立的局面从此打破。
天宇早已大旱三年,又值蝗虫灾害,百姓民不聊生,偏偏此时火樊外寇来袭,天宇王上却整日沉迷酒色,不问朝政已有三月,大将军苏万秋犹为痛恨京城的淫淫霏雨,遂进宫面圣,将十万火急的军情禀告,王上却道,“这不是还没有袭击到京城吗?等他们打到京城再说不迟。”
大将军痛心疾首,兀自领兵御敌,其族弟苏万冬是个足智多谋的人,便劝苏万秋举兵起义,门下众客卿……朝廷有为之士纷纷拥簇。同年苏万秋挥泪斩杀天宇国最后一个昏君,改国号天宇王朝。
新朝开国仓救济百姓,广纳贤士,灰死的天宇渐渐有了复苏的迹象,天宇1626年三月,新王苏万秋派兵收复了水雾。
尔后三年天宇……火樊两国战事连连,最终在1629年底大败火樊,火樊不得不俯首称臣,遣公主和亲,答应每年向天宇进贡。
故而,早前的天宇,历史将之称为先朝。
天宇王朝开国君主苏万秋,于1640年崩,在位仅十五载,很多人都不知道先帝在位之初,曾创立了一支奇兵名曰无间,而首领就是我的爹爹苏万冬。
无间之初,常以奇兵为名突袭敌军军营,重创敌队,待国家安定,也就是无间之中,渐渐将重心移植到暗杀……收集情报上。
可是我的爹爹是个运兵有道,料事如神的人,苏万秋登基那会,无间确实有汗马功劳,但是帝王心术,讲究君为主,丞为辅,如果丞的功劳或者某些方面危险到君的地位,那么丞就有性命之忧。
爹爹体恤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所以在天宇1630年时果断的解散了无间,此后无间之名从菲尔斯大陆消失匿迹。可是,再怎么样,都有一些誓死追随爹爹的人,银执的父亲银之久就是其一。
虽然不再像以前那么庞大,而且十几年隐藏于世间,无间在集情报和暗杀上面,还是有它过人之处的。银之久叔叔年终时,将无间托付给银执管理。
而我现在就是利用这股力量,帮助我将复仇之路一一铺开。
出了朝华美幕,金色的太阳直接抚上人脸,街道绿意翩然,往来的小贩喧嚣,给人一种活着的……很真实的感觉。
眼前一抹女子的光影掠过,瞬间又消失于人海,我总觉得有些眼熟,我这个人眼力自小就好,只要见过一面,脑海里面就会储存一些影像。
“公子,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胭脂怎么样?”小芸如今出了府,像脱了缰的马儿一样兴奋。
我只好随着她跟了去,不再深究那抹身影。脚步突然停顿,细细数了下,隐藏于身后的足有三个高手,这三人自从我们出府后,就一直紧追不舍的跟着,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很显然:这是萧聆飞派来的人,一为保护,二为监视。
逛了许久,时候已经不早了,聆王府处在郊区,我们走了很长时间很累又渴,恰巧不远的地方,刚好有个用棚子搭起的简易茶寮。
“客官快里边请。”
待我们落座,小二勤快的跑过来,“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上一壶茶,再拿一些糕点过来。”
“好咧,您稍等,马上端来。”
小芸依然叨叨絮絮的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我听而不语,茶寮应该建了不久,崭新的杉木搭建的棚,屋里也只有三四张桌椅,落日时分,茶社里面除了我和小芸,就只有店家和小二“客官,这是您点的,您慢用。”小二端来几盘糕点,上了一壶茶,放在我们桌上。
我端起茶水啄了一口,小芸嚷嚷着口渴死了,加上我不计较主仆之分,她拿起茶一口喝尽,“小二,这是什么糕……?”
话还没说完,便昏倒过去。我也顺势趴在桌上。
“二弟!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特质的迷香,喝一点就很快就晕过去。”
“大哥,这两个货色还真不错,虽然是个爷们,但是细皮嫩肉的,我喜欢。”
大哥碎了一口,鄙夷的道:“二猴子你哪只眼看到这两娘们是公的?还有,这两人不准动,我们卖到红楼去,肯定能捞个好价钱。坏了就值不了钱了。”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哈哈哈哈哈……”
店家和小二阴阴的大笑,似乎还没有注意到我的“苏醒”。我镇定的等他们终于缓过神来时。
“两位似乎得意忘形了。”
“臭娘们,你怎么没晕过去?”为首的那位店家凶狠的道。
睨一眼,“你哪只眼看到我喝了你的迷香?”
“怎么会?明明……”
“店小二的手臂虽然结实,但不是干这种收碗打杂粗活的料,上茶的时候,我发现了你的手长满厚厚的茧子,那是常年练功握刀时候留下的。而且作为小二,你的脚步过于轻快,却没有带起地上的尘土,很显然你们就是练家子,这个茶寮也是别有用心,你认为我会乖乖的喝下去吗?”我不急不缓的道出他们的疑惑。
“臭娘们说够了没有?既然被你识破,就别怪我下杀心”小二举起大刀向我冲过来,我避之不及被刺了一刀,跌坐在地,手臂鲜血滴滴的流淌。
店家穿着粗布麻衣,腰间黑丝带上系着一把长剑,剑光白皑皑直接逼近我,阴笑:“聪明有个屁用?识破了又怎么样?臭娘们你照样不是做我的刀下亡魂?哈哈哈。”
他抽出剑,眼看剑要刺破我的喉咙,“几位好戏看够了没有?这是王爷的命令吗?”
突然一阵劲风拂过,哐当一声,店家手中的剑掉落,人也应声倒地,不出一会两个为非作歹的人客死在茶寮。
我骇然,只一人出手,其他两位没动,但这出手的男人快且精确,那手腕我若不是凝神,也看不出他的手法,萧聆飞身边的高手确实了不起。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三人都是他的隐卫。
“夫人真是观察入微。有勇有识。”黑衣男子迎风而立,烘手道。
看了他一眼,及另外两位,三人长相都是平凡的人,外貌没什么特别。在跟踪我们时,还特意隐藏了些内息,让我误以为他们只是一般的侍卫。
萧聆飞对我真有那么不放心?这又是为什么呢?我一直不解。
“并没有阁下捧的那么高,我只是按常理推断,我们两个弱女子出府,王爷怎么放心呢?暗中肯定安排人手护着。”我忍着胳膊疼痛道。
“属下还是疏忽,令夫人受伤了。”男子歉意道。
天边的白光被黑云覆盖,太阳早就没了踪影,夜幕来了。
夜幕降临后,突然来了一场倾盆大雨,得势的狂风席卷而来,街道上落荒而逃的人群,一刹那便没了踪影。
雨幕倾盖了那朱红的九云盘梁柱,龙纹腾跃,栩栩如生,铸造的鬼斧神工极尽精巧的威严宫殿,琉璃灯火通亮,圣檀木雕的大床,装裱着金色的花雕,龙腾飞跃凤舞九天的图案,红木案榻上铺着明黄色的软垫,垫上坐的黄袍男子沉默瞩望窗外雨帘绵延。
“皇上,老奴觉得还是关了窗子好,担心着凉了。”执事的元吉公公软言相劝。
帝王苏易及年轻俊脸阴霾:“风尤可肆虐飞弹,雨亦能倾盆而下,朕却是那牢笼里折翼的鸟儿。元吉你说朕可恼不恼?”
“皇上万万不可如此诋毁了自己。您可是泱泱天宇的帝王啊。”
苏易及转而间,阴郁的怒意收起,换上了云淡清风的神采,“罢了,元吉你先下去,好生看着。”
“诺。”
元吉秉持着琉璃灯退出了帝王寝宫。
恍然一瞬间,精巧奢华的宫寝里又多出了一名黑衣男人,倏然而立,黑幕中只露出了坚毅的下巴“皇上,我们探子报的属实,方圆大师有言‘斯人一梦,出于红楼。’聆王似乎十分当真,而今红楼化繁姑娘便在聆王府。”黑衣男人道“另外,礼部侍郎黄宏一家惨死的灭门案,杀人手法确系狂魔玉子令,只是有一点,属下在调查之时,发现玉子令杀人之前似乎在瑞景楼见过丞相家客卿的踪迹。”
苏易及闻之大怒:“混账!该死的!拿朕的子民当什么了?混账!”
“李传一中饱私囊,纵容王法,做了如此多的苟且之事,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可惜黄宏满腹精论,一番报国之心,落的如此下场,朕却无力救他。”
他的声音激动昂然,尔后想到最后,悲愤的情绪,导致声音也软弱无力。
黑衣男子眼见此刻如此失落的一国之主,眼睑之下忧心:“皇上不可如此自弃,属下已经查明玉子令藏身之地,待到我们捉拿了他,来个杀鸡儆猴,也好让丞相等人收敛一点。”
“朕听闻狂魔此人嗜血好战,以杀戮为趣。可有把握?”他抬头问黑衣男子烘手握剑,坚毅道:“皇上宽心,属下已经拿捏好方案。他喜好战,我们可以避开芒锋,跟他迂回,趁其不备时拿下。”
“朕就将此事交给你了。”
“是。”
苏易及初登帝位时年方才一十三岁,五年过去,已经成长为十八玉树临风的温润男儿,娟秀的脸倦意袭上来。
对着黑衣男子摆了摆手:“昭合,你先退下吧。”
“是。”
窗外大雨势如破竹,风吹的远处的柳絮飞扬,被刮起来的不知哪个院子的白色衣物恰好挂在了树梢,犹如索命的鬼魅般来回飘荡。
回了聆王府,手臂的伤势隐隐有些异常的疼痛,虽然止住了血,太医也查看了,说只是寻常的刀伤,开了一副涂抹的药膏,便让我休息。
醒来时,萧聆飞不在房里,不知道是在王妃院里还是侧妃院子,或者是皇上新赐的那些夫人房里,床的另一半凉凉的,昨夜他没有回自己寝宫过夜。
我的孤单感却是更加惆怅,明明那么痛恨的人,就几个日夜的相拥而眠,竟然让我有了一丝期待?我嘲笑自己的荒唐!
萧聆飞冷静的异常,虽然给我造了专宠的派头,但各房里的妃子夫人照样雨露均沾。似乎除了我比较特别一点外,其他人都是公平的。
云碟掀开帘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坐在床头,蜷缩身体沉思。“姑娘,云碟帮你更衣吧?”
我点头。
“姑娘,你头怎的这么烫?身子还这么冰凉?”她迅速的抚上我的额头,担忧的看着我,再看了看手臂上深长刀伤。
“莫不是伤口发炎,加上昨夜风雨,染了风寒?”
经云碟提醒,我才发现自己有点不对劲,手臂的伤口明明愈合了,但是有一股割裂般的疼,揪着心口,浑身忽冷忽热。
这外观明显就是染了风寒的征兆。
“姑娘你还是躺一下,我跟小芸姐商量看能不能再请大夫过来。”
云碟出去没一会,小芸也很快进来看我,满眼的担忧和愧疚,我知道她还是在意昨天山贼的事,生为我的婢女,顾着自己贪玩,主子的安全都忘了。
我笑了笑:“小芸你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别整天一脸的愁眉苦脸,看到你这脸色,我还以为自己活不过几天了呢。”
“姑娘。”小芸叫道“姑娘,你别触自己霉头了。”云碟也反驳“好了,我开玩笑的,这不是好好的吗?”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得起我这么生猛的玩笑话。
小芸垂下头,低声道:“婢子去叫大夫过来。姑娘你好生躺一会。”
“去吧。”
大夫来看过后,确定是染了风寒,开了一张药单子,小芸拿去让厨房里的人煎熬。
遣退了两个丫头后,再次躺下身子假寐。
幽灵夺命,听起来真的是很可怕的毒药呢,这下毒之人心肠也忒黑的说。
何为幽灵?词解:人死后的灵魂,既是幽灵夺命而来,活人哪里还能抵抗?传言天宇最大的毒神催花门一脉于七年前死于朝廷的围剿,催花门人作恶多端,又善于使毒,而那次领兵带头的却只是个小小的兵部右侍郎依长生,真该令人深思呢。
这依长生不就是依书侧妃的父亲吗?
这么一推敲,事情逐渐清晰了,连那简陋茶寮的山贼也有了根据。
好一个依书!好一个连环计中计!倒是小瞧了她。
几天前得知我将去真光寺拜佛,便在回程的必经之路建立一个茶寮,这也解释了茶寮为何用的都是新木。
埋伏两个杀手伺机而动,好运的话,直接杀了我,如果有援军,行动失败至少需要刺伤我,她料定我弱女子一个反抗不了,而且我自己有武功的事也需要隐瞒,便结结实实的受了那一刀。
刀里裹着幽灵的毒,这时候连老天也帮上了忙,天空突然下起了倾盘大雨,于是我就名正言顺的染了风寒。
方才大夫开的药方里面有一味草药荆芥,便是为发汗……解热的良药,幽灵毒药奇特的一点在于,它需要药引,而这寻常的荆芥便成了毒发的关键所在。
一入荆芥,无药可医,疼足四天四夜,全身溃烂而亡。所以我才说这下毒的人心黑,死也不让人死的痛快,偏偏死了还不能保个全尸。
只要我一死,死无对症,顶多到时候被人寻了个蛛丝马迹再找个替死鬼了事。依书你这副毒辣的心莫不是受你父亲感染?
哎,小小一个催花门焉能奈我何?圣姑红非子被人尊为医圣,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何况我可是她唯一的嫡传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