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今,是一件衣服逼得人走投无路。
林静没曾想过,原来自己的尊严是如此地脆弱,脆弱到,只有一件衣服作“盾牌”。
同时,在“生死时刻”,恰到好处的“援手”,也验证了,再小的温暖,也分量十足。
林静换上秀臣的裤子,短是一定的,但不仅短,还很宽,很显然是90年代或者世纪初的款式,他曾穿着这种裤子下过地里收小麦、玉米,躺在高粱地里和沈丹听过鸟的鸣叫和风的歌唱……
在静雪面前,有外套炼成的“盔甲”,尚可以炫耀“雅士之风”,而如今,在嘈杂的、经常有“俗人”出没的寝室水房里,他却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谁曾说,“所谓尊严,就是穿着旗袍擦马桶,还能优雅地笑”。
洗衣服并没花费多少时间,可林静仿佛度过了一堂“哲学课”。
再回到609,秀臣已经将所有物件,装到一个大蛇皮袋里,并随手提着一张旧床单,准备出发,而此时,玉堂也正好回来,像是春风抚着他的脸,轻松地舒展着。
林静还有一件干净的西服上衣,所以就只借了他一条深色的牛仔裤,虽然玉堂建议说,浅蓝色裤子配黑色西服更好看,但林静认为那样太惹眼,他想低调一些。
玉堂说,那是呆板,不是低调,人要学着阳光,林静从内到外,都太阴暗。
阴暗就阴暗吧,反正他的偶像是梁朝伟,老而有味;又不是王力宏那样的阳光型男。
秀臣提着袋子走了,像他父亲过完春节后返城打工的情形,林静一定不能忍受这种类型的“兼职”,虽然只是没有什么斤两的“面子”问题。
他知道,秀臣也不想。
春风得意的“锦毛鼠”,打开百宝箱,哼着林俊杰的《豆浆油条》,很麻利地在脸上涂涂抹抹,像古诗里的“对镜贴花黄”。
在林静看来,玉堂的一张脸,本身就已经很水、很白了,不理解,为什么他还有要将那么多的“化学物质”涂抹上去,分明就没什么效果的。
“老三,给,这种粉底是隐形的”,玉堂说,“用洗面奶洗一下,我今天帮你‘变形’”。
“林静心里很愉悦,当然却之不恭,他把洗面奶刻意晃在玉堂面前,很谨慎地挤在手背上,仅仅绿豆那么大的一点。
洗完回来后,玉堂亲自给他上了妆,湿湿的,滑滑的,淡淡的清香,林静仿佛想通了一个难题:“原来女孩子身上并没有什么天然体香,不过是借助这些东东罢了”。
化妆前后,不管有没有变化,林静觉得更自信了,这就是最显著的效果!
下午到这个时间点儿,太阳往西奔跑的速度就越来越快,阳光一弱,风就想起来。
秀臣在扈菲的帮助下,于G大西门外占了一处“黄金区位”。两年来,扈菲早已成了这一片的“扛把子”,一些熟人见到俩人,免不了给些挤兑,比如说“聘请了大一的‘童工’”,“夫妻档齐上阵”,等等,扈大侠也见怪不怪,秀臣受不了“轻薄”,往往会脸红。
不过,让秀臣感到意外的是,她今天总会假装不经意地打探有关林静和静雪的事。
他自从那一天与林静一起见过“扈大侠”后,每每想起她,就柔肠百转。
是的,他也想成为幸福的人!
但他不想成为扈菲的“信使”,他倒是愿意在别人那边,享受“被需要”的快感,比如说,静雪。
此时,静雪提着澡篮,从人群中穿梭而来,半湿的长发飘扬着,在风中性感地呼吸。
在秀臣心目中,“林静家的雪”,就是两个幸福的人。
“哎呀,俺家的臣妾总算是熬成老板啦”!
静雪过来,已经完全没了午饭前的脾气,虽然“菲雪”还不熟稔,但不知什么力量,谈笑间俩人就成了姐妹,完全把秀臣给晾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谈论起静雪刚做的美甲。
好不容易侃完了,静雪就起身告别,一两分钟后,就消失在宿舍大院的拐角处。
秀臣给扈菲说,要去打个电话,让她先帮忙看着摊儿,就像老板对老板娘一样的语气。
“怎么啦?秀臣,我落那儿东西了吗?”
静雪已经上了宿舍楼,他能听到话筒那一端女生宿舍里特有的“莺歌燕语”。
“啊?没有没有,我想问一下,三哥今天晚上去唱歌,你去吗?”秀臣语气很平缓,像展开的丝绸,但却双手紧握着手机,生怕说的话被风给偷听了,整个身体就拧成了麻花。
“他不让我去,”静雪推开宿舍门,“不过,如果我想去,谁也拦不住!”
秀臣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好像觉察到周围有人在偷窥。
“秀臣?还在吗?”静雪把脏衣服整理起来,放到盆子里。
“嫂子,三哥今天把一个女孩儿的眼睛给弄伤了,”秀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在我面前很文静,一出去就让人不放心!”
原来,刚在食堂李晋和彭勋“对决”时,秀臣就在不远处吃着盖浇饭(该饭可无限次加米,秀臣自己一个人吃饭,就是不想让人说他吃“白食”),透过人群正好满足视听享受。
静雪听了,心里一惊,不过依然伪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呵呵,你才知道?太不省心了,我都想把他给休了!”
“三哥外表看起来酷酷的,你知道吗?他的秋裤竟然在屁股那儿破个大洞!”秀臣说,“我们以后都要好好关心他,他心里一定也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