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垂落风中绕指柔
不远处皇甫子溯面露心疼地看着沈星璃的背影，双手不禁握成拳头，这一次，就算是决裂，他也要守护好自己说要守护一辈子的女人。
姐姐，请你相信，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要保你无虞。
夜晚巨大的帷幕落在帝都皇城的美轮美奂中，鸦雀啼鸣，却又显得寂寥而清冷，无月云厚的天际，阴沉的仿佛要滴水一般，慕容盈盈坐在园外冰冷的石凳上，漠然地看着沈星璃，听着她把所有的来龙去脉说出，依旧面无表情，沈星璃有些愕然，愣在那里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慕容盈盈缓缓抬起头，视线却看向一旁低着头抱剑的斩风，突然大笑出声来，沈星璃和斩风皆是一愣，因着那笑是那么绝望。“从前我以为我可以真的等到你，后来我绝望了，也不期望了，可是……可是为什么又是在这样的情形相遇？”沈星璃有些一愣看向斩风。
“我只是奉命保护公主而已。”斩风的声音变得淡漠。
慕容盈盈微微低头，喃喃道：“本来我不信，但是如今我信了，我的一生……都在别人给我编织的梦中，我以为……你会是我人生中最特别的，没想到我还是没有逃过这个命运。斩风……斩风。”慕容盈盈惨然一笑，“好无情的名字，就如你的心。”
沈星璃看着慕容盈盈起身，想要上前扶住，却被她冷冷甩开。“盈盈……”沈星璃忍不住低呼。
“抱歉，知道了这一切，我真的……无法再对你再展笑颜。”慕容盈盈背对着沈星璃，眉头却皱，“沈星璃……你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沈星璃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衣袖，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手，“盈盈……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若是这个世界上对不起有用的话，若是对不起能够泯灭所有的伤痛的话，那该多好？”慢慢看向斩风苦笑道：“他是你的哥哥，自然是无比疼你，皇兄是我的哥哥，可是却也将最好的保护给了你，你倒是说说看，我要有如何的伟大来原谅你？”
“我不会让你去的，皇甫连城……他不过是要我回去而已，那么……只要我回去，盈盈你就可以不必牺牲了。”沈星璃叹道。
“别傻了，你以为这是你可以决定的吗？皇兄是皇帝，他保护你的同时也要保护刚刚太平的江山，所以在这两者之间，我这个所谓的妹妹，就显得渺小。”慕容盈盈说着说着微微冷笑道：“他人只道你的苦楚，可是这个世间比你痛苦的女人比比皆是，此次一去，不是永别，也很难再见了，后天的这个时候，凤衣霞冠，我成全你们所有人吧。”这一刻不管是斩风还是沈星璃，甚至是站在门外的慕容灏熙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是一个宫廷女子被亲人背叛。她笑的灿烂，“后天开始我就不再是大綦的公主了，也不再拒绝长大了，每个人都可以跟过去说再见，只是从前，我……我舍不得而已。”
慕容盈盈，这个从前的深宫公主，在一夜之间，完成了整个一生的蜕变，她并不恨，只是有些委屈，只是有些不甘，只是有点……妒忌。单纯，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因为它代表着一个人的怯懦，一个人的逃避，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注定有人守护，而有些人注定要自己走完以后的人生，她没有那样的福气拥有某一个人无私的庇护，所以她只能靠自己，万丈深渊，若是自己再不努力抓住那求生的藤蔓，那就只能永远堕入万丈深渊。
在这个夜晚，深深宫廷自此拉开了序幕，天下初定，太平总不能永远，每个人所追求的幸福也好，名利也罢，都慢慢旋进这个欲望的漩涡，其实只要有想要，就不是看开，就不是放下了。
红尘本污浊，怎让衣袖不染埃？
沈星璃跪在慈宁宫冰冷的地面上，许久柳苏月才轻叹，看了看有些倦色的太皇太后才道：“星璃，你还是回去吧，这是皇上的决定，也是老祖宗的决定。”
沈星璃眼中含了泪水，抬眼看向太皇太后，“老祖宗你不疼盈盈吗？这是星璃惹得麻烦，星璃不想让别人去替我承担。”
“傻孩子……”太皇太后叹道：“别人替你去不好吗？”
“可是……可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是盈盈啊，是先帝疼爱的平安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九皇妹啊，也是……也是星璃珍重的朋友。”
“星璃，不是老祖宗不疼盈盈，而是……而是为了大局为重，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过些日子皇上会送你去洛阳，等避过这些日子再回来。”柳苏月有些为难，但还是说了给沈星璃听。“你在明白不过，就算是你去了，敦煌和大綦之间的一些事情也是需要有个了断，你去了，只会牵绊住皇上的果断，到时候……”
沈星璃看向身后的慕容灏熙，淡淡地开口。“若是我执意要去呢？”沈星璃抹掉眼角的泪水，慢慢站起身来，抬头看着高自己些许的慕容灏熙，“我只是不想我曾经的痛苦，再让盈盈去受一遍。你是她的哥哥，你是她最后的依靠，而如今……呵呵，你可知道我心痛的是，当初我承受的那种被舍弃的痛苦竟然她还会再受一遍。是，伤痕有一天会结痂，会长出新的皮肤，可是当初的痛，真的就能随着伤疤的变淡而忘却吗？”淡淡一叹，“伤人的有时候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心被撕裂的感觉。”
“宸儿，你还是怪朕的吧。”慕容灏熙有些心痛，他不过是想好好保护她而已。
“我说过了，我不怪，今天如此，此生如此。若是盈盈替我去了，我真的可以安心的安享以后的日子吗？”沈星璃看向太皇太后，“求您……求您心软，放过盈盈，既然星璃敢承诺，就一定有完全的把握。中州将不费一兵一族，至少我会保它二十几年的平安。”
“宸儿……”
“灏熙，盈盈终究是你的妹妹，也终究是慕容家的血脉。”太皇太后终于开口了，她还是疼慕容盈盈的吧，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劝说这个固执的帝王。
“皇奶奶，你并不是不知道宸儿在皇甫连城那里受了多少伤害，如今再让朕有如何的勇气将她送去敦煌？”慕容灏熙有些心痛道。
“灏熙，你是皇帝，注定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朕不过是想保护想要保护的人，第一次朕没有将她留住，这一次朕说什么也不会让皇甫连城伤害到她。”
“就算要负累上整个皇朝吗？”太皇太后目光凛冽。声音不大，但是却让大殿中的几人听得真切，负天下为红颜的帝王太少，他虽然不是仁慈之人，却真切的是一个明君，他运筹在握，只要能阻止敦煌一个月的时间，中州就在必胜的地位上屹立不倒，他有这个魄力，而沈星璃一直深信不疑。
沈星璃握紧袖中的双手，轻咬嘴唇，慢慢跪在地上，时间仿佛倒退到那年，在初到西北的自己，一跪决定了她去敦煌的命运。“宸儿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