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欣赏吴冠中老先生的为人,顺便去看了看他在上海的画展,这次一共有近百幅作品展出,基本都是油画。按照卫东的说法,吴老堪称中国画界一代宗师,中西合璧的国宝级人物,对吴老的画用了最多的溢美之词。我倒是觉得吴老先生是因为有90年的人生,看了太多的世事变幻,经历了无数的人间沧桑,十分难得地保持了一颗敏感而奋疾的心,才使自己闪烁出生命智慧的光芒。他的画于我而言倒不是十分的膜拜,我更喜欢小写意风格的黄永玉。
吴老先生在其自传《我负丹青》中曾感慨:“身后是非谁管得,其实,生前的是非也管不得。”——这道出了名人对自己名声的失语,广而言之,也是人类对所谓客观世界的集体无奈。面对这个世界对吴老先生的种种误读,他一个没忍住,奋笔疾书写了自传,力图还原一个本来的吴冠中,其结果只是写了一个吴冠中眼中的吴冠中,吴冠中以为的吴冠中。他写完了,出版了,他的使命已达,而每个读者读出的都是不同的吴冠中。
吴老先生的文字很有点乾坤回转的意识流特色,他在展览的前言中说,他总觉得自己是韩滉《五牛图》中间那头凝视前方的老黄牛,眼神是那么熟悉,在画里注视了这个世界上千年,不论轮回成什么,都一直是这双眼睛在看世界。欣赏吴老先生的画,你能感觉到所有的事物其实都有一双眼睛,只是你无法凝视。
吴老先生又说:“我从中年以后就患失眠,愈老症愈重,最是人生之大苦,我同情我那可怜的母亲,上天又偏不让我继承父亲健康的神经。谁也没有选择投胎的自由,苦瓜藤上结的是苦瓜子,我晚年作过一幅油画《苦瓜家园》。苦,永远缠绕着我,渗入心田。”这让我想起网名叫“**********”的网友在我博客里的留言,这哥们动情地说:“四十而不惑,所有的希望与梦想都已经是回忆或者谈资而已,这辈子能怎么样,已经很清楚了,其实为了希望而活的感觉是很好的,可惜没什么可希望的了,剩下的就是苟活了,那就苟活吧。”看着让人绝望,但往深处想一点,也让人欣慰。
痛苦、疾苦、困苦之所以催人奋进,是因为这苦像一根扎在屁股上的针,难过得你没法稳当地待着,必须不断想法子操持点什么,也就是努力奋斗,以摆脱这苦,所以你看你身边奋斗着的大都是苦命孩子——希望都是逼出来的,奋斗成伟大者,都是带着使命降生的,纯属意外。在太平盛世的今天,我们基本都没有了苦的感觉,都能妥当地待着,那是一种舒心的境界,所谓的苟活也就成了一种文艺青年的矫情了。